苗贝贝强忍着手脚的颤抖,刷开公司的门禁。
眼睛虽然朝前看,耳朵却听着后方,生怕有人追来。
幸好。得风水先生指点,总裁室占地面积不成比例得大,总裁办又有高高的挡板,火辣的三人表演,只有徐姐一个人目睹了全程。
而徐姐,哪敢抬头细看,她缩头缩脑缩在角落,简直比当事人还忐忑。
30层楼,电梯一有空闲就自动停在他们15楼。苗贝贝前脚出公司门,后脚电梯就到15楼。
跨步入电梯,电梯门缓缓从眼前关上,苗贝贝的这颗心,才从嗓子眼重新降回胸膛。
脑子里乱哄哄的,太阳穴突秃直跳,心里砰砰乱响,感觉就像练功走火入魔之人,行将五脏六腑炸裂。
一片混沌里,有个想法倒是清晰的:这个公司是呆不下去了,万一他们要攥改她的公积金账号密码或者不肯给她开具劳动关系结束证明,她恐怕得去走劳工仲裁。仲裁就仲裁!
“叮。”
乱糟糟中,电梯到了一楼。
出电梯前,苗贝贝就着溜光水滑的电梯壁照了照脸颊,还好,娇小姐的力气不大,并没有留下传说中会有的5根指头印。
电梯门打开,苗贝贝从里面迈步出来的时候,慌乱掩于心,面上已经颇镇定了。
有没有搞错!她心里冷哼。全世界的管理层都在调侃“千万不要骂那些年轻人,他们会马上辞职”,小婊竟然在她面前上演碾轧下级的戏码。她接才怪!
苗贝贝抽一下鼻子,鄙夷万分地走出暖气哄得干燥温暖的大楼。
冷气迎头袭来。
从头发丝到指甲盖儿,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冷。冷热交替中,苗贝贝的眸光从晶亮变成了灰暗。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
有一个人,像钉子一样,仰着头,全身上下写满虔诚,钉在办公楼前。
他眼睛里冒着过于热切的光,咋看之下,仿佛放进去了两颗星星。
长久以来,苗贝贝靠着追忆他对她的爱而充续勇气,在她有心粉饰的追忆中,他高瘦一些,脸上光洁一些,身姿挺拔一些。
回忆几度为他渡光,现实又把他打回原形。
是喜得犹如天助的彭小帅,他搓着手,想上前,又畏惧于苗贝贝淡漠疏离的面孔。
苗贝贝的目光,从识出彭小帅刹那间的喜悦,瞬间移到他“不修边幅”都不足以形容的衣着上,矮、黑、丑、挫……令她生出梦想破灭的悲壮感。苗贝贝只想退回大楼内!
可是,来路不善,后有豺狼啊。
苗贝贝勉强自己站立。
目光躲闪不敢落定,可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陈旧、臃肿的羽绒服,如果没记错,是学校里穿了3年的那件吧。
敞开的羽绒服内,领口松散到跟打了褶皱一般的破旧t恤衫,旧的程度,当拖地抹布都寒碜呢。
短腿上的脏牛仔裤、肩头邋遢的双肩包,目测只有百十块的运动鞋……苗贝贝再次心生绝望。
见光死!
虽然他们早就见过,但不妨碍继续见一次死一次。
以前,并不觉得他粗砺到这种份上,对他满脸的青春痘和憨傻行径也相对包容。如今,他应该还是学校里的他,而她,早已不知不觉被品味不凡的江垚惯出毛病,受不了男人的油腻邋遢,尤其受不了与她有关的男人油腻邋遢。
苗贝贝的笑容还没有来及绽放,先僵死在脸上。
“你怎么在这儿?”她的声音紧绷,带着戒备。
彭小帅舍不得错开眼:他心心念念的女孩真是光芒万丈!
看到苗贝贝的热情着实有限,想到她最近刚失恋(来自余勒的三手情报),怕自己的热情吓到她,他拘谨道:“路、路过。好巧啊,我刚想,谁家大楼这么高大上,你就从里面出来了。哎呀妈呀。”
彭小帅捂着胸口,说着电视上学来的东北话,想制造点轻松气氛。
“我还在上班。”苗贝贝冷冷指指办公楼。
“你忙!我等你下班!”
“不要等我下班!你,可以联系成辛,她到家比我早。”
彭小帅心中一暖。
苗贝贝的意思是晚上到家再聚呢。瞧,在她心里,他到底是自己人。
苗贝贝本来打定主意从办公楼一去不复返的,这会儿又仓惶一头扎进办公楼。公司是回不去了,只能在楼梯间徘徊流浪。
一想到彭小帅贫穷邋遢的造型,她就忍不住脚下发力,往楼上走;一想起江垚负心汉的无耻行径,她就心生气馁,转身向下走。上上下下间,脚下游移不定,脑子里也难定夺。
她要唾弃江垚,这是肯定的。
也不能接受彭小帅,这也是肯定的。
彭小帅的星星眼,早就暴露他的心思。苗贝贝想,就算彭小帅不会像江垚那样欺瞒她,她仍旧要拒绝他。他又丑又贫又邋遢,她绝不至于沦落到只能接受他的地步!
嗯,一定会有个长相得体、衣着得体、职业得体、收入得体的男人在前方等着她。
折腾着走累了,她就坐在楼梯上。
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她就赶紧站起来,手握电话面墙站在楼梯拐角,假当自己正在打电话。
彭小帅情意绵绵地跟苗贝贝挥手、目送苗贝贝折回办公楼后,久久未曾离开。
那时听说苗贝贝失恋了,彭小帅开始夜夜做梦。
梦见他的骄骄公主被人欺负了,呜呜哭着等他来救。他夜半醒来,难以再入眠。
并不觉得胸中翻滚着强烈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