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长,尽头是扇大门,推开是座南方少见的四合院。
院子里横七竖八晾晒着男女老少的衣服,看样子是个大杂院。
师傅闲庭信步,继续往前走。余勒看归看,脚步却跟得紧。
放着堂皇的正房正门不入,沿连廊往偏室走,师傅扣了扣门。
一个脆生生的童声传了出来:“啥人?”
“你二大爷。”
余勒心想,原来私家侦探是师傅的三弟。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个目测三十岁左右、身材适中、胖瘦适中、五官不丑不俊、表情平庸寻常的男子来开门。这样的男子满大街都是,余勒只看他一眼,就越过他的肩膀,朝他身后眺望去。
寻常男子顺着余勒的目光也往身后看,身后是挺正常的办公室格局,对门一张工作台,左右手都是铁皮文件柜。
当然,细看还是会有不同的。譬如那张样式普通的工作台,不知藏了多少玄机在。连工作台的地面,都有脚踩报警器。
他们站的位置,还悬着两面镜子,一面用来观测后窗是否有人偷窥;一面用来观测门口站着什么人。寻常猫眼看不全,比凹凸面镜子弱爆了。
余勒正寻得起劲,忽然脑后挨了师傅一巴掌:“看什么看,人不是在你眼前吗?”
余勒到底很通透,一点就透,马上收回目光,带着恭敬看着眼前怎么看怎么平凡、普通的男子。
男子:“跟我来,我们换间屋子说话。这位小哥,可以称呼我小王。二子,这是你徒弟?”
师傅有些气恼小王在徒弟面前随便喊他昵称,但也只是鼻孔哼了哼。毕竟有求于人。
“余勒。”
“哦,小余啊。小余看出什么了?”
余勒看一看师傅,得到师傅首肯后,慢吞吞开口。
他说,整座大院就住小王一个人吧,衣服是障眼,门口的破烂是障眼,甚至高大的主屋也是障眼。大概他们师徒俩才挨上小街口,就被小王监控到了。
看见师傅眼中泛着得意之光,余勒接着说。
他说,童声是变声器处理出来的。连堂皇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小王都是变装来的。
小王忽然转了个头:“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化妆了?我是戴了假发,还是贴了胡子?”
余勒见他又揪自己的头发,又捏自己的脸蛋,一副被冤枉的气急败坏模样。
“你前面做了那么多伪装,没有道理开门就赤诚相见。”
小王陡然“嘿嘿”笑了两声:“我就说嘛,我的伪装术不要太高明,你怎么可能看穿!”
说话间三人走上旋转楼梯,走约两三分钟,进了一间开阔明亮的客厅。
一瓶瓶装水奉上,师傅张滨开宗明义,徐徐道来。
“这么说,案子是发生了的,原告是没有的,你们想让我暗中调查查出证据,好干预?”
“是。”
“钱?”
谈到敏感话题,张滨决计采用加密语言与小王谈判。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对峙。电光火石之后,小王败下阵来。
“好吧,把资料给我。”
张滨把放在屁股口袋里的纸张递给小王:“最迟明天中午要证据。”
小王摇头,脸色十分不爽:“你太看不起我了,明天上班之前给你。”
闻言,张滨喜不自禁。
拱了拱手,带着余勒就往来的地方走。
余勒并没有急着跟上,他觉得,一定有近路可走。按照他的细心观察,他们似乎先下楼,后上楼,按他感觉,他们应该是绕了个圈,与进门的办公室只隔一面墙才对。
余勒回转身,朝墙上打量。
小王见状,眼睛一亮。
“等等,他要是能找到暗门,钱我不要了!”
张滨这才回头,发现徒弟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在墙上乱摸。
摸了一阵,一无所获。余勒沉下心来,开始思索……身后的两个人,一声不响,耐心看着他。
只见余勒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看墙,反而看起地面来。终于,在一块小地毯下,发现一个被踩踏变色的30厘米见方的地砖。
余勒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小王。
小王只好举手投降。
小王轻踩一脚,一扇暗门徐徐打开。看得出墙是做了双墙的,格外厚实。墙外,果然如余勒所料,是刚入门的那间办公室。
张滨揽着爱徒的肩膀,笑得要多嚣张多嚣张。
出了庭院,张滨憋不住:“你怎么想到机关在地上?”
“我……其实是蒙的。”
“啊?”
“那块瓷砖颜色差异得太明显,可能是开门的机关,也可能是发射暗器的机关。我只是做出‘找到’的表情,让他误以为我精通此道,其实,我是不敢贸然下脚踩的。”
张滨笑得更嚣张了。
出了小王的碉堡,张滨开车,载余勒到稍繁华的地方,放他下车。
余勒叫了辆出租,自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小王通过邮件来交差。
里面有大量证据,显示死亡女同事(化名珍妮)在某奢华会所陪人喝酒,被灌酒,卫生间呕吐,脸色苍白地被人拉住不放,腹痛蜷缩在沙发上……
后续的照片显示,吃喝玩乐的人陆续走了,沙发上躺着的珍妮身姿未曾有改变。
张滨拿到照片之后,才安排余勒寻找匿名报案的人。
刑事案件,不是想私了就可以私了的。
要由检察机关代表国家进行公诉,进行“公断”。
否则,做了恶事,花钱就能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