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竹音说着这些话时一直都是保持着轻描淡写的神情,就好像她说的不过是你今天吃饭了吗这种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女人身形震了震,随即恨声道:“怎么可能没想过,我做梦都想吃那个人的肉喝那个人的血,可是我一个弱质女流能有什么办法?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万俟竹音盯着她看了半晌,一字一顿缓慢地说:“我可以帮你。”
这一下,不止那个女人和海棠芍药震惊不已,就连树上的穷奇都为之惊愕。
她不仅要收留那个小鬼头,还想要帮魃箎报仇?她知不知道自己要对上的是什么人?即使她是国师嫡女,即使她是有那么点灵力,但那又如何,她还能对抗整个朝廷不成?
这个女人,似乎有值得殿下对她另眼相待的地方,不过仅仅这样又能证明什么,且瞧了再说。
“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相公?”女人抬眸死死盯着万俟竹音,眼底恨意更浓,“既然你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救他?”
海棠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不悦地低声斥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别说我们小姐不知道这事,就算是知道了又凭什么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只不相干的妖怪?”
女人被她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对啊,谁也没有义务冒着危险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更何况那还是一只妖怪呢。
她的脸暗沉下来,显得有些悲凉。
“海棠,退下。”万俟竹音扫了海棠一眼,复又垂眸,声音淡淡地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只要我想查总归是能查到的,在这世间,能这样明目张胆张贴黄榜寻妖的,无非就是些皇亲国戚罢了,范围并不大。”
女人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皇亲国戚?
既然她知道对方是皇亲国戚她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说出要帮她报仇的话来?
“皇亲国戚又如何?”似是看出女人的忧虑,万俟竹音淡淡笑道,虽是笑语,可那凉凉的语调和话语里的大逆不道却让人怎么也听不出笑意,“既然这皇权如此**丑陋不堪,那便颠覆了它又如何?”
“小姐……”
海棠和芍药已经被她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小姐的目的是这个吗?
这是要谋朝篡位?
“怎么,这就怕了?”万俟竹音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声音冷冷,“天下三分,百姓们本就已经活得艰难,偏偏上位者还要为了一己之私妄想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制造流言让人惧怕憎恨妖怪,不过就是想要世人团结起来一致对抗大荒。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妖有何错?他们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这世上的一种生物,他们一样有血有肉,有亲人朋友,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凭什么他们就要被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吃掉?既然天下不公,那我为什么不能与之争上一争?”
这个世道已经病入膏肓,想要改变它,就要从其根本着手,推翻它原有的统治者,重新制订规则,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改变现状。
穷奇凌厉的眼神深处轻微有变,第一次认真端详起万俟竹音,这个女人,倒不如自己所认为的那么自私嚣张仗势欺人。身为一个人类,竟然要为妖说话为妖出头?不知为何,看着这样不可一世的她,让他觉得,也许,她真的能做到也不一定。
他这么想着,不觉摇头轻笑,这么个丫头片子,想要推翻三国自己称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跪在地上的女人就这么抬眸定定地看着万俟竹音,好一会才又在地上磕了一记响头,掷地有声地开口道:“奴婢舒丹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这是要认主了?
海棠和芍药回过神来,过去欲扶起舒丹。
这时,舒丹怀里的小孩动了动,一下从她的怀抱中蹦到地上,学着他母亲的样子在地上磕了个头,稚声稚气地说:“白昭叩见小姐。”
万俟竹音挑了挑眉,早在舒丹接过孩子的瞬间,她便察觉到这孩子的气息变了变,知道他已经醒了,倒是想不到他能一直装睡到现在,聪明、勇敢、会隐忍有韧劲,是个好苗子。
舒丹垂眸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儿子,眼眸中有着欣慰和愧疚。
是她不够好,没有保护好他。看看别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童真稚气,只知道粘着父母撒娇,然而她家的昭儿却是早早地就被生活迫得善于察言观色,小小年纪就运用着他那微弱的妖力保护自己不被孙金荣发现端倪,更是时时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说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一个厉害的妖怪,替父亲报仇,更会保护她。
舒丹眼底泛着泪光,视线转向万俟竹音,后者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白昭。
“你知道妖怪下跪,报上自己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吗?”万俟竹音浅浅一笑,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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