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雨飘零
寒风呼啸,如波似涛,吹了整整一夜。
皇宫大内没有树木,那风势无遮无拦,咆哮得如同一头困在牢笼中的洪荒巨兽。
早上起来,满天都是黑压压的阴云,倍感压抑。
天气很是恶劣,崇祯皇帝却拉着忙得脚不着地的老王和温奸相,登上景山。
景山高耸峻拔,树木蓊郁,风光壮丽,是京畿城内登高远眺,观览全城景致的最佳之处。
说景山可能没什么名气,它还有一个明粉耳熟能详的名字——煤山。
明初,朝廷在景山堆煤,以防元朝残部围困北京引起燃料短缺,因此该山又称煤山。
山上有一颗历经沧桑的歪脖子老槐树,正是本尊吊死的地方。
而崇祯皇帝,现在就站在树底下,皱眉远眺京城。
漫天的尘土,夹天夹地而来,落到房顶,落到地上,整个京城,都仿佛变成了土黄色。
就连往日间看起来银亮一片的南海,仿佛也被笼罩在一层灰霾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坚冰的反光。
一如崇祯皇帝此时的心情,压抑而灰败。
寒风中,温奸相偷偷瞄了一眼崇祯皇帝不悦的脸色,不明白皇上近两天的心情为何如此之差。
说起来,如今时局在他们君臣的努力下,已经逐渐有所好转。
厂卫最近送入内库的银子,他偷偷地估测了一番,应该可以满足皇上的用度,基本达到收支平衡。
最近朝臣暂时很安分,没有惹皇上大动肝火的过激举措。
河南的剿灭刚刚拉开序幕,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利的消息传来。
温奸相心里暗自排查一番,觉得实在找不到皇上生气的原因。
至于这么冷的天,跑到这里来吹风受罪吗?
崇祯皇帝不知道温奸相又在揣测他的帝王之心,他听老王将复社创始人张溥兄弟进京了。
这,就是崇祯皇帝最近烦心的事情,他正想着如何铲除这颗毒瘤。
可是,这人的身后,却站着全天下所有的士子,又岂是如此好对付?
说起复社的这位创始人,崇祯皇帝在恼怒的同时,却也很是佩服他的活动能力。
这位伟大的社会活动家,其活动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强。
此人本身就出身于大族,但因为是偏房生的,从小并不讨喜,却也因此练出了接地气的本事。
小时候会来事,长大了能折腾。
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在苏州先办了应社。
这社团闹的最大动静,就是天启年间聚众拦截了押送东林名臣周顺昌的厂卫队伍。
酿造了举国震惊的“五人墓事件”,把凶横无比的大太监魏忠贤,都在深宫里吓得直哆嗦。
此事之后,张溥从此名震天下。
他也趁热打铁,于崇祯元年选贡入京师太学,打着读书的幌子,玩命的上下活动。
以当时的说法,天天和京城名流饮宴不断。其繁忙程度,几乎到了骚坛文酒,日不暇给的地步。
大明内忧外患的艰难岁月里,这群志在救国的精英们,就在干这骄奢淫逸的事。
当然张溥厚着脸皮干这事,享受还是其次,拉关系才是重点。
先成立了燕台十子社,和京城的各路名流都搭上线。当时大明的政治生态,京城一介名流,背后就是地方一介土豪。
如此一来,严密的关系网立刻罗织。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到了阉党当道,清流被打压,因此要振臂一呼,兴复传统文化。
可意会的深意,正是争权。
在这样的苦心经营下,身为复社领袖的张溥本人,其声威也如日中天。
虽然只是个崇祯年间才中榜的进士,但一干老前辈都对他恭恭敬敬。
崇祯年间好些排名前列的科举幸运儿,都来自他的暗箱操作。
就连他的嫡母去世,前来吊唁的各界名流,就有数千人之多。实打实大腕的葬礼。
这样一个大腕创办实力强盛的团体,骂起大明王朝不但积极,且杀伤力惊人。
复社的终极目标,还是政治。各色的表演,最终还是为了抓权。
所以多年以来,除了一步步在朝堂上渗透亲信,就是在党争中不断的蹚浑水。
历史上其中最典型的事件,就是大战首辅温体仁。
自从本尊登基后,在经过了早期折腾后,选定了温体仁作为首辅。
在后世史书,温体仁普遍划为奸臣。
因为他虽然干活勤奋,而且为官清廉,但此人阴沉奸诈,整人手段花样百出。
不但坑了政敌钱谦益,更在坑走钱谦益后,捎带手又把昔日盟友周延儒坑掉,坐稳了首辅的宝座。
在这件事上,强大的复社好似闻了血腥味的群狼一般。
先是首领张溥辞职回家,但其实以退为进,接着就是大规模的虎丘大会召开,数千会员云集,义正词严声讨温体仁。
然后各路有复社背景的官员,特别是在言路里占有分量的言官们,立刻抖擞精神,放大镜似的找错,专业给温体仁捣蛋。
于是奇葩的场景上演了本尊惊奇的发现,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外面建奴一个劲闹,内部农民起义可劲的打。
可是广大号称爱国的青年精英才俊们,拿不出建设性意见倒也罢了,骂人反而精神抖擞。
朝廷遇到啥困难事,哪怕前方十万火急,几十万军民生死一线,这群人统统不管。
只是在喋喋不休的死咬:这是某某某的责任,有着某某某的背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