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建方依然坐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骆弘义小心道:“事情尚不清楚,咋就把人给砍了。”
梁建方气呼呼的都没看他一眼,冷声道:“难道你还要给他说情不成!”
骆弘义讪讪道:“只是想先问个明白,粮草失守,事关重大,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怪。”
梁建方鼻子冷哼道:“不管他有千般理由,就凭在军中乱喊乱叫,制造恐慌这点,就足以砍他的脑袋!”
顿了一下,梁建方又口气和缓道:“现有粮草,只够半月用度,眼看就要冰冻封河,若是对岸突然杀过来,逃散的军士,怕不是饿死也会被冻死!”
骆弘义沉吟须臾,自语般道:“要从可汗浮图城调拨粮草,路上少说也得两月,眼下......”
见骆弘义说话吞吞吐吐,梁建方面显不耐道:“哎呀!都火上屋顶了,有话直说!”
骆弘义轻捻胡须,沉思般道:“要么选调精锐兵马,出其不意,突然杀过河,冲散突厥人,夺其粮草牲畜,再做打算,要么......”
见梁建方又瞪起了眼睛,骆弘义赶忙道:“要么就一面向庭州催粮,一面回军东撤,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说。”
话音才落,梁建方便摆手道:“巴尔顿上午来过,冰层尚薄,根本不能过河,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如果大军后撤,贺鲁肯定要过河追杀,军中缺粮,人心惶惶,怎能抵抗!”
正说着,就见巴尔顿风风火火冲进帐,杠着脖子嚷嚷道:“我的勇士可以没有粮食,但我的战马不能没有苜蓿!”
梁建方压住火气,声音平平道:“嚷嚷个啥?粮草少不了你的!”
巴尔顿黑脸瞪目还要说啥,就听有人欣喜嚷道:“有大批粮草运到!”
这声喊,尤胜春天乍雷,久汗甘雨,顿时让粱建方惊喜懵愣得微微一颤。
几人慌忙窜出帐外,只见茫茫银海,车马如龙,曲向远处,高高的草垛,和满车的粮食迤逦慢行,一眼望不到尾。
全军将士几乎都涌到账外,翘首观望,指指点点,面含喜悦。
梁建方欣喜的迎到辕门,只见来人上前揖礼道:“大掌柜命我等,前来给官军运送粮草,请将军验收。”
梁建方心里当然清楚,来人所说的大掌柜,指的正是李敬轩,顿时,一股暖流便不由自主的涌遍了全身。
有了这批粮草,即可稳定军心,又够大军维持两月有余。
见到足够的粮草,军营里,又有了欢快的歌声,和嘻闹的身影。
由于贺鲁有讲和的意愿,按照敬轩的意思,静等朝延音讯,其间,先不要过河厮杀。
但眼见冰层加厚,就不能不防备人家反杀过来。
于是,梁建方便将巴尔顿的一万多回纥军沿河扎营,摆出随时准备过河冲杀的架势,双方倒也安稳了段日子。
但死水怕勺舀,由于庭州粮草大都调往石头堡,若要再调,须要临时征集,估计最快也得三个月后方能送来。
因此,粮草不济的阴影,再次弥漫了军营。
梁建方表面平静,但内心却比谁都焦急,因为他给将士们说的是粮草下月便到,其实只有他个人知道,最快也得两月以后。
如坐针毡般煎熬的日子,让梁建方茶饭不香,酒无甘味,机敏心细的骆弘义早就看出了端倪。
两杯闷酒落肚,就见他面显狡黠道:“大总管是为粮草犯难吧?”
梁建方略感意外的瞅了他一眼,声音乏乏道:“可有良策?”
骆弘义朝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老办法,过河取粮!”
梁建方微微一愣,自语般道:“这不有违恩国公的意图?”
骆弘义面显不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真等到断了粮草,就是进攻的指令到达,怕也无力再战!”
梁建方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决心似的两掌相击,沉声道:“就这么着!命巴尔顿为先锋,你部随后,我亲率大军压进,定让狗日的退出百里!”
两人刚刚出帐,打算秘密踏勘地形,准备明日清晨突然发起进攻,却见遥遥东方,一队人马在前,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尾的粮草车。
远远望去,宛如曲美的长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