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西域边陲长大的李晖,对于坎儿井的原理及其结构是了如指掌。
在天山学艺时,每逢夏日天气炎热,小伙伴们都会偷偷跑去钻进清凉的坎儿井下乘凉,为此,可没少受师父老人家的责罚。
由于地面和井下温差很大,在井下待久会伤着身体。但孩子家只图痛快,老顽童师父没辙,也只能罚他们在太阳底下蹲马步。
因此,见到坎儿井,李晖便不由想起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情景,还有师兄弟们让思璇捉弄戏耍的样子。
这地下水和地面的小溪河流相似,都有水系脉源,只要堵死源头,整个水系便断流无水。
李晖在和玉莹转悠时,就确定了通向城内水系的脉源,因此,径直来到一处马鞍状的缓坡,指挥大家自东向西开挖一条宽半尺,长约二十几仗的深沟。
原来,坎儿井的奥妙,在于天山南坡特有的地下土层结构。
凡水系位置,都处在地表只有半尺多厚的沙土层,下面却是约十尺厚的青沙卵石混合物,地下水就是顺沙石的缝隙流向低处。
因此,只要挖断这层沙石带,填埋水不易渗透的黄土,这条水系便会改变流向。
见李晖胸有成竹,指挥若定的样子,韩威凑近讪笑道:“李将军不亏在西域长大,对这里的人文地理了如指掌,难怪你每克必胜,功劳显著。”
李晖‘嘻嘻’一笑,显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啥功劳不功劳的,只要少死人,又能完成朝廷指令就行,我才不在乎那功劳。”
韩威长吁口气,似有感叹道:“真是人比人活不成呀,想我当年金榜高中,本该留在京城任职,怎想被官宦子弟顶了缺,只好下放伊州当差,苦熬十载才混了个刺史之职,真是不易呀。”
李晖孩子般笑道:“所以,您就想借此次出兵之际,立功扬名往上爬?”
话虽说的率直无掩,但出自坦荡无邪的李晖之口,让韩威倒觉像亲兄弟聊天。于是,坦然点头,好不掩饰。
李晖冲他诡秘一笑,指着成排的坎儿井口道:“您只要让人守好这些井口,就有立功机会。”
韩威狐疑的扫视了眼隐隐可见的土包,又目光复杂的瞅了李晖一眼,欲言又止。
暂时不攻城,杜尔在东西城门各派两千弓箭手,其余人马分成两队东西扎营,放马挂刀,摆出打持久战的架势。
随之,城墙上的人头也渐渐稀落了下来,荒原中的小绿洲,暂时显示出不太和谐的宁静。
2
拨换王和龟兹王原本是表亲,平时又得到龟兹王的资助护佑,尽管龟兹王是弃城逃亡,所带的几千兵马,也能抵上拨换城的全部。因此,在这里,还是龟兹王说了算。
龟兹王接管了城防军政,拨换王只是负责后勤供给,大敌当前,两家倒也显出少有的和谐。
然而,坎儿井中先是流出混黄的泥水,继而便干枯的若有若无,这可让两个国王和全城军民都感到极度的恐慌,军民为了争水,还大打出手。
后来,龟兹王索性派兵把守水源,只供给军队,这便将拨换王推到了火堆上,城中民众,吵吵闹闹,几乎要将王宫掀翻。
为了将有限的水源充分利用,拨换王让人在出水口附近挖坑蓄水,用以缓解缺水矛盾。
然而,眼见得水流一天天减少,城内军民无不在缺水的恐慌中度日。
犹豫再三,拨换王还是心虚胆怯的说出了开城投降的想法,但却被龟兹王断然拒绝,还差点翻了脸。而民众的激愤不满,又让拨换王整日像在烘热的馕坑中煎熬。
见龟兹王为水一事,整日忧心忡忡,宰相那利进言道:“为今之计,只有请求突厥人前来解围,否则,日久必被困死城内。”
龟兹王长叹口气,几近哭腔道:“谁不想请突厥人援助?问题是咋出城门?”
正嚷嚷着,就见拨换王垂头丧气的凑近,声若哀求道:“把饮马的水再分给城民一些吧?他们把没成熟的瓜果都吃光了。”
龟兹王目光冰冷的瞅了他一眼,沉声道:“可有办法送人出城?”
拨换王刚嚷了句:“城门都给堵死了!”继而,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失声嚷道:“坎儿井!”
见龟兹王和丞相都瞪大了眼睛,拨换王目光狡黠道:“当年开挖坎儿井引水进城时,水道是能爬着过人的,现在水干了,应该......”
不等把话说完,丞相就一把拽住拨换王的胳膊急切道:“找个可靠的向导,今晚送我出城!”
3
几天过去了,城里城外都没一点动静,见韩威派去守候坎儿井的人也没啥消息,李晖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是担心城内另有水源;二是担心有人出城报信。
见韩威手里捧本书,像个酸秀才似的悠哉悠哉走来,李晖赶忙迎上道:“井口白天夜里都有人么?”
韩威倪眼笑道:“还怕它跑了不成?”
李晖微愣了一下,咧嘴笑道:“就怕跑了人。”
韩威略带讥笑的撇嘴道:“去的人下井看了,说连狗都钻不过去。”
李晖的脸痉挛般抽搐了一下,知道韩威没把井口当回事,于是淡淡笑道:“我是怕万一......”
未等把话说完,韩威就将书杵到李晖怀里,倪眼笑道:“手抄诗经,快搂着媳妇读去吧!”说着,冲他诡秘一笑,便哼着曲子缓缓而去。
望着韩威一摇三晃的走相,李晖无奈的笑着轻摇了摇头,便朝静立在树下的玉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