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到了国家存亡之际,也是我们西昌叶家的家室,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求和质子,来指手画脚。”
这话一说出来,浅秋亭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方才来传讯的那个川军士兵,嘴里鼓动鼓动,随后不安的看向江淮。
要说起来,江淮这个远道而来的成王殿下,近些年来为西昌屡立战功,所以如今由她亲自指挥与大越的战役,也没有什么人心存争议,但眼下叶颂说这样的话,就是以怨报德,不知好歹了。
可是太伤人心了。
叶征皱起眉头,训斥道:“云安!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成王殿下赔礼道歉!你可是越来越过分了!不懂事!”
叶颂微扬下巴,清秀的面上写满了蔑然和冰冷,将手中的银枪咣当一声横扔在书案上,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说罢,挑衅似的看向江淮。
那人面色如常,只当是小孩子在面前胡闹,随手将银枪推开,指着下面压着的洛阳城防图,淡淡道:“再胡闹下去可就没时间了,你和叶征赶快去城东梅林,这有条近路。”
谁知道叶颂非但不听话,还得寸进尺起来,直接抡起那银枪,逼到江淮的脖颈前一寸的距离,冷冰冰道:“你和二哥滚去城东梅林做胆小鬼吧,城南,还是本公主来做诱饵。”
叶征觉得事态发展不妙,赶紧道:“云安!别太过分!”
叶颂充耳不闻,又把枪身往前递了递:“本公主在和你说话呢!”
江淮斜睨着她,那银色的枪身倒映着那人的面容,遂伸手握住缓缓的往下推着,尽力压抑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毕竟现在战事在即,主将生异会扰乱军心。
“够了。”
“我说你……”
“我说够了!”
江淮忽然大吼一声,那掌心攥着的银枪手里,直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断成两截,狠狠的砸在书案上,仔细看去,木面暗生裂纹。
但那人的手却毫发无损,只背部隐有青筋浮动。
而她这一喊,叶颂也愣住了。
江淮盯着她,一双眼睛里殷满了绯红的怒意,好像眼珠周围有烈火在燃烧,随手一扔,那两截银枪轰隆一声被甩到旁边的墙上,登时有细微的碎屑从头上撒下来,承重的木梁都晃了晃。
那川军士兵吓得一缩头,心惊胆战的呼了口气。
叶征在旁边看着,眼珠转的飞快,伸手把叶颂拽回来,顺便把那滚回来的银枪踢得更远些:“云安,现在国难当头,可不是给你耍性子的时候,有什么事情等对付完大越再说。”
叶颂转头看他,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咬碎牙齿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叶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叶征脸色一讪,随即又变得极其僵硬,冷哼一声松开手。
“不知轻重的东西。”他低低骂道。
叶颂只当没听见,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宁容远,你和二哥现在马上去城东梅林,再不上路,可就真来不及了。”
江淮走过去,由高伦俯视着套上甲胄,低头冷淡道:“留在城南诱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不行,你可是一国公主。”
“你还是大汤六皇子呢。”叶颂依依不饶,“再者说了,你现在身处何地,难道不清楚吗?西昌的兵,由我云安叶颂带!”
江淮推开高伦,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靠近叶颂,面无表情道:“少拿公主架子来压我,我叫你怎么做,你照办即可,再多说,我找人把你绑起来,让你参与不了今天的战事。”
说罢,推开她的肩膀就往屋外走。
“你敢!”
叶颂怒喝:“宁容远!你给本公主站住!”
江淮微眯双眸,面色难看的停下。
“宁容远,我没有胡闹,国事面前,我叶颂从不儿戏,只是这城南地貌我比你熟,理应由我来诱敌,再者说了,不谈私怨,我相信你此次制定的包剿计划,既然有九成把握制胜,我定不会有事。”
叶颂语气平静的说了。
叶征眼珠左右动了动,泛出来的光突然狡猾起来,于是他也上前几步对江淮劝解道:“既然云安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就答应她吧,这丫头自幼东征西战的,经验比你丰富,灵机应变不是问题。”
江淮没有回应。
而这人沉默的几秒,于周围人来说,犹如置身油锅中煎熬。
终于,她转过身来,面色淡漠非常:“你若是能保证,活着等到叶征和扈九支援,我就答应你。”
叶颂眼中发亮,信誓旦旦的向前一步:“我保证!”
江淮轻眨了眨眼,挥手道:“叶征,你现在赶去城东。”
那人点头,又茫然道:“那你呢?”
江淮道:“有樊侗在,即便你不行,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去城外和扈九并慕容清汇合。”停了停,又交代道,“今晚没雨,万里天晴,都紧盯着月亮,计算着时辰动身。”
众人点头,又听江淮道:“越兵进城后,首先会行军城南,这个时候叶颂带人杀出,动静一旦传出去,叶征你和樊侗就往这边赶,同时派人去城外东林通知我和扈九,大概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叶征点头:“记住了。”
叶颂也附和道:“都记住了。”
江淮至此,看着叶颂的眼神还是有着些许迟疑,虽然她以一国公主的身份做饵,效果要比自己好,但亲自诱敌,实在是太危险了。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