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龙台上看着,冷笑着道:“好一个郭瑾,好一个郭家丫头,倒是比她那废物二哥强多了。”稍微挑了挑下巴,“控制住她,别伤了她。”
孟满得令,示意手下,有两个侍卫上前,一把抓住郭瑾瘦弱的手臂,轻轻扭转在身后,那丫头闷哼一声,疼的眼睛登时蓄满了泪水,却死噙住。
郭太师一脸肃然,冷冽道:“休伤我小女。”
此人气态非木轮椅能困住,单单这五个字,就让那两名侍卫虚了底气,抓着郭瑾的力道也适当性的减小,那丫头颤着嘴唇:“父亲。”
郭绝回以一个慈蔼的眼神,只是还不等转头,孟满便带着另外两名侍卫走过来,那人稍微拱手,低声道:“太师,得罪了。”
说罢,和同伴架住郭太师那年迈的身子,将昔日平复九江七山,名震中原边蛮的一朝太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郭绝闷哼一声,彻底匍匐于皇帝脚下。
那人直视前方,不曾低头:“郭绝,朕今日在此龙台审你,你必须实话实言,当日孙李宫变,你有无参与,有无背叛朕之心意?”
郭染闻言,扑通一声跌跪在父亲身侧,痛呼道:“回皇上!回皇上!家父绝对没有参与孙李两人的逼宫之事!您也看见了!家父患有腿疾!正常行走尚且不便!怎么可能参与谋反呢!还望皇上明鉴!家父是冤枉的!”
慕容秋在旁看着,负手在背后,懒散的瞥眼他处。
这个郭染,怎么这样无能庸懦。
没想到旧臣的儿女,除去江淮郭凛这样的,还有郭染这般弱夫。
事已至此,认罪无用,挺直脊背受死,才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皇帝喜欢对主忠肝义胆,行事磊落端正之人,说不准一个心情愉悦,能够放过他一马。
这一点,江淮已经印证过两次了。
当年的讨贼檄文。
还有那枚写着‘此生必反’的命签。
她之所以能逃过皇帝屠戮,无非是凭着衷心无愧四字。
虽然是假的,但能活下来就是王道。
“郭影之!”
郭绝见自己儿子在皇帝面前如此委曲求全,心酸之余更多恨铁不成钢,他痛斥一声,手臂如重鞭,狠狠的将他击倒在旁。
那人甚少听见父亲直呼自己的表字,遂抿唇不语,在这样时局的压迫下,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郭绝喊完,抬头看着皇帝,多年的卧薪尝胆和曾经的佛门之恨在心头翻滚交融,最终化作唇角一抹极致的冷笑。
是在笑他当年弑兄囚嫂,虽得皇位,却遭天下人痛斥。
是在笑他报应不爽,逼宫在前,被人逼宫在后。
“既然皇上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来问老臣。”
郭绝浅浅一句,将所有答案都摆在了这龙台之上,供天下人所为。
慕容秋微微眯眼,没想到郭绝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撂了。
皇帝眼底闪过细细的暗流,他对视着郭绝坦然无畏的目光,心头的陈年枷锁上了厚重的铁锈,有风吹过,扑面来的是血腥味,就像佛门那晚一样。
良久,当文武百官站的双腿僵麻的时候,他道:“孟满,将郭太师郭绝,押去刑部大牢,等刑部的邓回那边下了监斩命令,就拉去市集斩了吧。”
“皇上!”
孙云昌死后,新提拔上来的门下侍中朱云钧忙上前一步,他入仕的年月较晚,未和郭绝共事过,调来中央的时间也不长,遂与各党无交。
他之所以冒死为郭绝求情,单单是折服于他当年的不世之功,对旧主长信王的忠心耿耿,和如今为保护家眷,肯释然赴死的豪迈。
“皇上,孙云昌和李侃元逼宫那日,郭太师并未插手,单凭一面之词去判断,实在是太过武断,依臣看,一切都是那两人的不臣之心所致,和郭太师毫无干系,他曾是两朝重臣,功劳等身不可数,这样随意处决,寒功臣之心啊!”
御史中丞许琉灰在旁冷笑:“重臣?忠臣?一个曾经和孙李两人合谋逼宫,意图对我大汤社稷不轨之人,朱大人竟称其为忠臣?”
太仆寺卿娄玉也不屑着附和道:“许中丞说的不错,如若按照朱大人刚才所言,那暗藏谋逆篡汤之心,心生弑君夺位之意的人,皆是忠臣。”冷冷一笑,“那我们在座各位,这一心报汤,衷心为主君解忧解难之人,就都成了那逆贼小人了?”
他说完,周遭官僚略生骚动,有蔑然的笑声响起。
“许琉灰!娄玉!”
被控制住的郭瑾忍不住,含恨切齿道:“你们两个强词夺理!”
娄玉冷眼:“没规矩的野丫头。”
谁知郭瑾丝毫不惧,刀俎之下,唯有拼死才有活的可能,而就算是必死无疑,也要死的痛痛快快,至少要酣畅淋漓的指责他们一番,方可安心离去。
遂道:“休说旁人,就是我这个未出闺阁的小小女子,也能反驳于你!”急喘两口气,她接住所有人刀子般的视线,“敢问二位大人,孙李合谋逼宫的那天,你们有谁,有哪只眼睛看见了我父亲在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能定我父亲的罪!雪中送炭无能为力!难道就一定要趁人之危吗!”
娄玉眯起精眸,没再开口。
相反,许琉灰伸手斥责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郭瑾不服,小小身板尽是泰山般压不倒的坦然:“滑天下之大稽!亲生父亲的头颅被按于刀俎之下,顷刻将命陨!为女儿的,竟然没有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