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行完三礼,天也快黑了,江和苏绾从麒麟殿出来,又一起坐上銮轿,从亲王出入的天武门离开,由等候着的精驾护送,回到已经准备齐全的驸马府。
江淮累的腿酸,终于在出了天武门后,心满意足的骑上了马。
阔大的车厢内,齐嬷嬷和苏绾并坐一侧,对面是一直目不斜视的江。
苏绾自始至终都盖着花样精细的红盖头,视线也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偶尔一晃,瞟见他那双干净的云纹黑靴,脸色悄红。
齐嬷嬷则不然,她一双年老却不昏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目光谨慎的打量着他,在平梁,其实甚少有江这般刚毅的男子,基本都是书生,所以致使国力不强,征兵不足。
她自幼照顾苏绾,名义是奶娘,其实又和亲奶奶差了什么呢?自然希望她能嫁一个疼她的,护她的男人,现下瞧着,这江哪都好,脸不用说,那是极好,身段也不用说,那是极好,脾气也不用说,不管好不好都得极好,就是这疼女人的心思,怕是不太够。
若是成亲之后每日舞刀弄枪,打熬力气,把苏绾晾在一边可怎么好?
再者,哪一日皇命告急,遣他去前线,一走两三年,不是在守活寡吗?
苏绾这丫头,真不知道看上他哪点了,好好的太傅之子不嫁,非要嫁到这离家千里万里,无依无靠的大汤来。
江被齐嬷嬷看的浑身不自在,虽不知道她心里这活络的思想,但绝对是在不放心自己,他轻咳一声,冷峻的声音惹得苏绾娇躯一颤。
“公主,一路劳顿,冷不冷?”
江试探性的,说出了临行前江淮交给她的一番话。
苏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头顶的红盖子的珠穗哗啦直响,唯独袖子里缩着的手冒了冒汗。
齐嬷嬷缓缓挺直脊背,观望着他的表现。
江有些局促,战场上的他能在万千敌军之中轻易取下敌将的首级,可一到了这方面,别说轮刀,就是开口都难。
好一会儿,他才又道:“那公主……您饿不饿。”
听到他称呼自己‘您’,苏绾禁不住笑了笑,当然这些,盖子外面的两人是看不到的。
见苏绾又摇了摇头,江暗松了口气,若是她说冷,饿,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车外随行的江淮耳尖,将这一段略微尴尬……非常尴尬的对话全都听到了,还听的一清二楚,在心里把这个迟钝的大哥骂了个狗血淋头,遂扬声道:“公主嫂嫂,待会儿咱们是先回侯府,还是回驸马府啊?”
江吓了一跳,刚要责怪,就听苏绾轻声道:“还是要依礼见过令堂的。”
江淮闻声一愣,顿时满心唏嘘,这苏绾不会是从小吃野蜂蜜长大的吧,声音甜的直掉牙,但不腻,是诱人的清甜。
她缓了缓神,才道:“是。”
车队晃晃悠悠的到了晋国侯府,慕容和江歇江檀一行人全都出来相迎,乌泱泱的,甚至连一直抱病的世子江彦也在,他面色清俊而苍白,身子似要迎风倒。
等慕容他们将二位新人迎进府里后,江淮忙扶住他,望着府外一众看热闹的百姓,小声道:“世……二哥,小心身子,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江彦回望着她,尚无血色的唇瓣勾出一个舒缓的弧度,道:“你身子不也才痊愈吗,还说我。”
江淮垂眸,他的真实身份虽是长信王遗留在世的儿子,但名义上还是江家次子,今日在列也属遵从规矩,遂低声道:“知道了,您还是快回去吧。”
江彦点了下头,他现在居住在环境更适合养病的柳相庐,便由仆人扶着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回头道:“辛苦你了。”
江淮脚步一停,回头,面色一缓,别有深意:“都是我应该的。”
江彦眼中一闪微光,再次颔首,转身离开了。
江淮去了奢华庄肃的正厅,看着这两人给慕容行礼,虽不必大礼,但小礼依旧繁多琐杂,江檀和江歇丝毫不顾及的打着哈欠,惹得她也困得眼泪直流。
终于礼成,慕容引着苏绾进了北院,穿过月门,进了驸马府,而另一边,江淮并江江歇应酬宾客,一时之间,热络不绝。
“大哥。”江淮饮尽几杯,她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遂小声对江说道,“若是不想,就多喝些。”
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闷应了一声,举杯同在座诸位再次畅饮。
一直闹到了子时一刻,宾客们才尽数散去,彼时明月当空,繁星闪烁,虽是夜晚,却是个晴朗无云的夜晚。
侯府和驸马府皆退去矫饰的奢华,变得安宁祥和。
江淮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头看着脸色微红的江,眼神一抬:“大哥,我送你过去。”
江微醺着,没醉,摆了下手:“我自己去。”说完,抬脚出了宴厅,向北院的方向走去。
江淮仍是悄无声息的跟着,这个时候慕容等人早就睡下了,也只有她能照顾一下。
一路跟着到驸马府的正房,瞧见他进去了,才算松了口气,回身坐在院当中的石椅上,接过北堂新沏好的茶,解解酒气。
抬眼,瞧见那房柱子后闪出来个人,正是齐嬷嬷。
见到江淮,她恭敬的行礼:“御典大人。”
“北堂,扶齐嬷嬷坐下。”
“不必。”齐嬷嬷利落的挥手,“不劳这位……是姑娘吧,我腿脚硬朗着呢。”
北堂伸到半空中的手,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瞧着齐嬷嬷在眼前坐下,江淮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