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纯粹的说不是客栈而是酒楼,楼上雅间安了床铺,只为那些吃醉了无法走,或是夜深懒得走的酒客所用,当然,得付一定的费用。
允礼安排三春住进一间,临街,可以听见外头人身喧哗马儿嘶鸣,三春一回头,才发现是半扇窗户开着。
她走过去想将窗户关上,却发现街上有些异样,上楼时街上还干干净净,无端出现的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过路的,狐疑的当儿,那些人已经冲向酒楼的门。
前车之鉴,三春怕这些人又是刺客,忙回头对陪她进了雅间的允礼道:“王爷,有些人进来了,看上去并非善类。”
以为他会吃惊,至少会重视,他却淡淡的口气:“晓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问清楚,走廊上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这些人,可称神速。
三春一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
允礼瞥见了,轻笑道:“以簪子对刀剑,你觉着胜算几何?”
三春却非常严肃:“您错了,我不是为了御敌,而是为了自杀。”
允礼皱眉。
三春道:“我是女子,又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一旦给抓住,免不了一番羞辱。”
允礼释然,走过来,握住她的簪子,怎奈她攥的紧,夺不下,允礼轻声道:“有我呢。”
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三春却缓缓松开手,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当他是承诺。
然后,就在三春紧张兮兮的等着那些刺客撞门而入的时候,允礼却突然拦腰抱住了她,三春一愣,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她刚起了这个“邪念”,允礼已经抱着她打窗户跃了出去,二楼不甚高,也足以让三春吓得瞪大了眼睛,却没喊没叫,随着允礼稳稳落在外头的马上,一声吆喝,那马就奔驰而去。
跑了一阵子,允礼喝住了马。
三春还未从这场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允礼已将她抱了下来,她双膝一软,差点跌倒,允礼一把捞起她:“怎么回事?”
三春道:“腿麻了。”
允礼将她拎着站直:“这么无用。”
三春气不过,嘟囔:“先是跳的那么高,后又跑的这么快。”
允礼冷笑:“原来是吓的。”
三春翻了下白眼:“王爷第一次骑马难道不怕?”
允礼的目光却是落在前方:“当然不怕,摔得卧床躺了三个月,也没怕。”
三春愕然。
允礼将目光收回,道:“你在这里等着。”
三春左右观察,此地静谧无声恍如不在人世,不远处是座宅子,打眼看肃穆威严,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是门口连盏灯都没有,黑黢黢的,就在那无边的黑暗中,隐约可以望见地上蠕动着一物,她骇然问:“那是什么?”
允礼回头,将食指竖起放唇上,示意她别做声。
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竟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三春心神一漾,漾出去一波涟漪,忙闭口不语,看着允礼贴着街边那排树走,本就黑咕隆咚,树下更是目所不及,允礼挺拔的身姿隐藏在树的暗影中,待走近那宅子门口,门口却突然亮了,继而那沉重破旧的街门吱嘎一声开启,出来个手提灯笼的老仆,老仆跪在那蠕动的物旁,颤声道:“八爷,我来替您讨。”
相聚不甚远,三春依稀听见,内心陡然一震,八爷?这八爷,该不会是廉亲王允祀?
爱新觉罗兄弟的明争暗斗她略有耳闻,以四阿哥允禛和八阿哥允祀为两大阵营,最后允禛成功做了皇帝,是为雍正,可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是康熙爷还健在,他们都为阿哥的时候,而今雍正已经御极,也封允祀为廉亲王,所以三春很难相信那匍匐在地的物,是曾经威风八面的八阿哥允祀。
允礼见有人出来,立即闪身躲到树后头。
三春的心噗通噗通狂跳,暗忖,果郡王不会是奉雍正之命前来刺杀廉亲王的吧?
此时趴在地上的允祀艰难开口道:“皇上有命,若我能讨到水,就准我喝,皇上又没说让你代劳,退下吧。”
原来,雍正对允祀一直都耿耿于怀,三天两头找理由惩治允祀,几天前因允祀监管之处又出纰漏,雍正雷霆之怒,勒令允祀跪在奉仙殿向列祖列宗忏悔,这一跪就是三天,不准其吃喝,后来允祀终于昏倒,雍正才下令将他送回廉亲王府,可是仍旧不准允祀吃喝,有人冒险替允祀求情,雍正就道:“当街讨要,若有人施舍,朕即准你吃喝。”
这是种羞辱,也是种折磨,更是要允祀看看,你的德行不好,没人会怜悯你施舍你。
其实廉亲王府毕竟是王府,周遭无黎庶,更是少有人经过,哪里有人施舍呢。
所以,允祀又渴又饿,在街上趴着讨要了一个白天,都没讨到一口水一口饭。
老仆见他不肯要自己帮忙,只好一旁陪着落泪。
躲在树后头的允礼慢慢解下腰间一皮囊。
一直盯着他的三春忽然明白他想做什么,不假思索的就冲了过去,一把夺下他的皮囊,倒把允礼吓了一跳。
三春悄声道:“王爷不可,我来。”
夜色如魅,允礼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中太多内容,疑惑?担忧?或许还有旁的。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处境,三春不宜多言,咬了下嘴唇,也知道一旦给雍正知道自己会惹出麻烦,可最后还是毅然而然的走了出去。
街上空旷,跫音骤响,那老仆寻声看向三春,见是个妙龄少女,从天而降似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