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济寺,建在阜阳门外,三春的车驾到达之时,早接到消息的住持方丈带着一干僧众于山门处迎接。
三春并没有打算如此兴师动众,下得车来,见此状回头望了眼成云天,晓得是他所为,向雍正请旨的时候,自己就申明要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扰民,自己也不招风,当时雍正是恩准了的,只暗中派了人在广济寺周遭护佑。
成云天知道三春看他的用意,解释:“娘娘凤体千金,而所带就这么几个侍卫,若不事先将寺内清肃干净,香客众多,一旦生什么不虞之事,奴才可担待不起。”
将寺内香客都驱赶走了?三春狠狠的又瞪了他一眼:“你是越来胆子越大,都能替本宫做主了。”
成云天垂头:“娘娘息怒,奴才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望娘娘体恤。”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见住持已经迎过来,三春忙正正表情,待住持道了声‘阿弥陀佛’,她回了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极其虔诚道:“惊动大师,罪过罪过。”
住持已是古稀之年,微微含笑:“娘娘请吧。”
到底是大修行者,所有内容全在这微微一笑中,却不肯铺张一个字。
进到寺中,住持又请三春往方丈室用茶稍作歇息,三春却道:“佛菩萨在前,安敢偷懒,而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本宫更不能耽误一时一刻。”
住持就陪着她来到正殿大雄宝殿,有僧人为她端来了净口浣手的清水,净口浣手之后,住持替她燃起一炷香,三春接过,跪在三世佛前,声声祈祷,只为皇后乌拉那拉氏能祛除病邪,早日康复。
整个祈福过程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其中她按照住持的指点,经过很多繁复的章程,又往别个殿宇一一拜见各方神佛,一套仪式下来,手酸脚酸。
事毕,又添了香油钱,住持师父又请,她这才随之往方丈室。
一路走去,各处无不旷廊寂静,果真是除了僧众和宫里来者,没有一个外人,住持师父犹如一尊活佛像,一直是那种微微含笑的神情,但话语奇少,他不开口,三春也不便打扰出家人的清静,所以唯听见偶尔的风卷残叶,或是衣裳摩擦之声,再无旁的。
就在行至一处小庭时,忽然听成云天高喝一声:“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他是会功夫的,旁人不知,三春清楚,而那些一直随在三春左右的侍卫更是冲了出去,须臾在一棵古槐后扭出一个清隽少年,三春见之,愣了愣,现是十九姑假扮。
那些侍卫将十九姑推到她跟前,禀报:“娘娘,此人形迹可疑。”
成云天也认识十九姑,也早料到这姑娘会追过来,但想着十九姑轻功还算可以,怎么就犯了如此幼稚的错误,能让侍卫给抓住,忙道:“想必是遗漏在寺内的香客。”
侍卫不赞同他的说法:“事先已经清空了寺内,怎么会有遗漏的香客呢,差不多就是图谋不轨之辈。”
十九姑突然手指自己,气道:“我,我会对舒妃娘娘图谋不轨?你们看清楚了,我是……”
忽然想说我是个女人,当意识到自己在女扮男装,忙改口:“我是个香客,哪里知道寺内不准进呢,我是打那墙头翻进来的。”
侍卫诘问:“好端端的翻墙头,还敢狡辩吗。”
十九姑无法自圆其说,只好以目光向三春求救。
三春也气她这次实在莽撞,唯有道:“她非是旁人,而是本宫的一位故旧,她叫仇九姑,是个姑娘家,本宫流落民间时,她几次救过本宫的命,说来还是恩人呢,你们别风声鹤唳。”
众侍卫一听是娘娘的故人,忙松开十九姑。
十九姑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听见没,我是舒妃娘娘的恩人,你们竟然这样对待娘娘的恩人。”
三春怕她言多必失,脸一沉:“你这妮子,佛门清静,不得大呼小叫。”
十九姑就闭了嘴巴,蹭到三春身边,心里是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喜,又和静香对望一眼,周身上下得意洋洋。
三春转身向住持师父,合十道:“阿弥陀佛,本宫与这位故人分别已久,想借贵寺一隅之地,彼此叙叙旧,稍后再去听大师讲经。”
住持还礼:“阿弥陀佛,禅房清静,娘娘请。”
于是吩咐了知客僧带三春去了后面的一间专供接待官宦女眷的客厅。
进到厅内,知客僧告退,三春只留下静香一个人服侍,屏退了其他人之后,紧闭房门,不待她开口相问,十九姑高兴的冲过来抱住她:“三春,可想死我了!”
静香那里连连‘嘘’着:“姑娘别这么大声,当心隔墙有耳。”
十九姑也知道自己唐突,吐了下舌头,松开三春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分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呢?”
三春抓住她的手,同往木榻上坐了,沉静道:“当然有,时时刻刻都在惦念你和荼蘼,对了,荼蘼呢?”
十九姑道:“荼蘼在家里呢,我怕带着她不方便。”
三春又问:“她还好吧?”
十九姑点头:“好着呢,你进宫后,我们两个借住在海大哥家里,有吃有喝,哪里会不好呢。”
听说她们住在海大川家里,又听她如此亲切的称呼海大川,三春微微皱眉,试探道:“你和海大侠……”
十九姑纵使心性粗疏,此时也明白她的用意,有些害臊,有些失落,脸上表情混杂,怅然叹口气:“不会有什么的,况我准备跟你进宫。”
三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