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
这一声如同巨石投水,张福得和其他几个宫女骇然变了脸色,到底张福得稳重些,怒道:“谁在外面大呼小叫,惊了小主儿,可没你的好儿。”
他言罢朝三春躬身:“奴才出去看看。”
三春一摆手:“大白天闹鬼,我很好奇,也出去看看。”
张福得就在前面引着,静香搀着三春出内室过月拱门再出殿门,院中依旧如之前静谧,三春笑问:“鬼呢?喊有鬼的人呢?”
她听闻过后宫之事,但凡有新人进宫,大多会经历一些‘下马威’,还不是那些曾得宠或正得宠的,恨新人虎口夺食,杀杀新人的威风,消消自己的怨气,她虽于这个后宫格格不入,但也不想给人欺负,所以猜测方才有人喊鬼,大抵是为了吓唬她。
张福得将手中的犀拂一指耳房:“沉香,你给我出来!”
少时,耳房的门吱呀开了,走出来给身体肥硕的宫女,其穿戴比之青玉、黛眉和素绢,就显得暗旧,或者可以说是寒酸,手中还拿着一把扫帚,朝三春这里屈膝施礼,然后垂头不语。
三春完全不知道除了青玉三个,于储秀宫还有另外的宫人。
张福得怒气冲冲的走过去,喝问沉香:“方才,可是你喊的?”
沉香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张福得立即大怒:“青天白日喊有鬼,惊了小主儿,来人,给我掌嘴!”
青玉和黛眉并素绢,不知他吩咐哪一个,也就悉数过去。
张福得看了眼青玉:“给我打,不满五十,我掌你的嘴。”
青玉面有难色,又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待想动手,三春喊道:“慢着!”
张福得一转身:“小主儿贵体,见不得这种事,还是进去歇着吧。”
三春没理会他,而是道:“事体不明,怎能说打就打,待我问问。”
说完走过去,见沉香抓着扫把的手已经生了冻疮,大概是痒的难受,忍不住在扫把上蹭着,这时节也只是刚刚入冬,她就冻成这样,可想而知她平时都做着什么,三春态度平和:“你说有鬼,那鬼呢?”
沉香微微抬头,须臾便又垂下,用手一指那棵光秃秃的杏树,怯怯道:“鬼,在那里。”
三春顺着她的手指去看,笑说:“是我眼拙?怎么看不到鬼呢?”
张福得一旁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疯疯癫癫,小主儿甭信她的。”
三春不解,皱眉:“疯疯癫癫,便是身有疾病,当初她是怎么入宫的?”
宫规上,身有疾病,甚至哪怕是有伤疤者,无论男女,都不能入宫,即使是低等的杂役苏拉,亦是需要五官端正,皇宫大内,所有的一切都关乎国体。
所以,三春明白,沉香的疯癫,是入宫之后所得,也必然有着曲折的故事。
张福得尴尬的笑了笑:“奴才说她疯疯癫癫,并非是指她真的疯癫,而是她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
这种解释未免苍白,甚至不能自圆其说,三春懒得理会,继续问沉香:“你如何看见那鬼的?”
沉香默然。
张福得又怒:“小主儿问你话,你敢不答!”
沉香给他尖利的嗓音刺得一缩脑袋,战战兢兢道:“奴才没有看清,只见有个黑影一晃,之前的苏贵人就吊死在那棵杏树上,很多人都说储秀宫闹鬼,奴才觉着方才那黑影应该就是苏贵人的鬼魂。”
苏贵人,三春皱眉思索吗,该不会就是那个给允祀暗害的苏瑾?于是问:“苏贵人曾住在这里?”
张福得代答:“回小主儿的话,苏贵人,如今该叫苏嫔娘娘了,她是住在这里,也吊死在那棵杏树上,连皇上都说,没有亏心事,缘何吊死呢,那种人死了也就死了,死了变成鬼也兴不起风浪,小主儿不必害怕。”
苏瑾的死,成为后宫悬案,因没见到允祀,三春也不确定她到底的死因,雍正是说过这样的话,后宫女人,各种死法都有,莫说雍正,历位皇帝都忌讳这种事,雍正当时心生厌恶,遂口出此言,最后又怕苏瑾和允礼的事继续传播下去,就晋了死后的苏瑾为嫔,目的是他根本不信苏瑾和允礼的fēng_liú韵事,一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二是为了消弭后宫的不良风气,三也是为了安抚允礼,毕竟现在,允祥病重,可倚重的,唯有允礼了。
果真是那个苏瑾,三春慢慢转身,看向那棵杏树,冬日风紧,可怜枝头连一片叶子都没留下。
张福得一旁以资深老宫人的语气道:“这株杏树可是有年头了,前明时,住在这里的某位娘娘,特别喜欢杏花,遂亲手栽下这棵杏树,杏,意即幸,所以住在这里的哪位主子,向来都得恩宠,当然苏嫔娘娘福薄早亡,奴才看小主儿贵气满面福气盈眉,定会得皇上长久恩宠的,旁的不说,单单是小主儿能坐着皇上的龙辇回宫,这番风光,可着后宫难找第二人,连皇后娘娘都说迫不及待想见见小主儿呢,只是碍于规矩,没有亲自来储秀宫罢了。”
这奴才,左右逢迎,面对下面的人和上面的人,变脸何其迅速,三春含蓄的一笑,没就此话题说些什么,只道:“方才也或许是猫啊狗啊的,她看走了眼也在所难免,掌嘴就免了,我初来乍到便惩罚下面的人,传出去还以为我是特别难相与的呢。”
张福得见这位新主子倒是有点少年老成,怕是有些心机的,也就不敢再拿大,赶紧应了:“奴才遵命。”
回身再指沉香:“咱们小主儿菩萨心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