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起初不想见什么成少主,她既不想同海大川等人合作,见成晋的儿子纯属多余,最终改变主意,是因为关于雍正的消息,还得倚仗海大川那个安插在宫中的内线获得,不好拂了海大川的面子,于是应了下来。
二人约见在地安门外的雅风轩,此是京城几大知名茶馆之一,地安门也是皇城四门之一,俗称北门,皇帝出征,天坛祭祀,皆出地安门,来雅风轩喝茶的,多为游手好闲的内城八旗子弟。
康熙以来至雍正,皇帝勤政,国泰民安,虽然不能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战事相对减少,八旗兵丁清闲下来,就喜欢泡茶馆,而这些在旗的男子,打出生就开始领禄米和银两,称为铁杆庄稼,衣食无忧,内无寸事,外无忧患,打发日子除了养鱼、斗蟋蟀、纵犬调鹰、提笼遛鸟,就是上戏院、下小馆儿、逛妓院、喝酒聚赌外加泡澡堂、泡茶馆。
而那些有职务的旗员,交了差事后,也喜欢易便服约朋友茶馆闲坐,可真是“太平父老清闲惯,多在酒楼茶社中”。
三春到时,茶馆内已经热闹非凡,却是清一色的男人,看穿戴度气势,个个都是小富小贵,真正像允礼那样的身份,没工夫来坐,真正像李孝那样的庶民,也没资格来坐。
三春听说了约见的地点,还感慨,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成晋虽冠以反贼之名,阖家给砍了脑袋,仅存的这点遗部,仍旧如此风光,是了,能够来雅风轩的,当不是一般人。
她由十九姑陪着,入得门,是头柜,此处负责外卖和条桌账目,她又过条桌,即二柜,此处管腰核账目,她来到最深处,就是后柜了,此处管后堂和雅座,这种大茶馆皆分三层地界,接待不同的来客,当然,价目也是相差很多。
二柜与后柜之间隔一院落,若是夏天,有遮阳木棚,还于此处摆放花鸟虫鱼等物供客人欣赏,此是冬日,撤了木棚,也无花鸟虫鱼,清扫过后的雪堆积在院子的四角,青砖地面干干净净,三春过院落来到后面的雅间,方想问柜上的伙计牡丹亭在哪儿,却见海大川早等候在门口。
见她来,海大川笑面迎上,简单寒暄,引着来到牡丹亭这一间,于门口轻声道:“少爷,人来了。”
少顷,门打里头开,甫见开门者,三春面色一僵:怎么是他!
对方也微微一怔,转而就恢复如初,拱手道:“吕小姐,请。”
三春迈进门槛,十九姑随后,却给海大川一把拉住,悄声道:“走,咱们别处说话去。”
十九姑抖掉他的手,还是乖乖跟人家走了。
雅间内,三春与成少主相对而坐,微笑:“怎么是你?”
原来,这位成少主就是她在李家时,随大爷李孝往京郊收购生猪,于上儒庄那户农家见到的,担水的年轻人,女主人称其为云天者。
对方淡然一笑:“我也没想到堂堂的吕小姐竟是你,那日在上儒庄,我见过姑娘,以为姑娘真是李家的丫头呢,真真没想到,不过吕小姐好手段,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对,我就是成云天,家父单字一个晋,姑娘应该不陌生。”
天下尽知的成晋自己又怎会没听说呢,三春只是奇怪:“我听说成大侠的儿子悉数陪着他给砍头了,其中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呢。”
见她怀疑,成云天解释:“我是家父养在外面的。”
三春蹙额,难以理解。
陈云天顿了顿,自嘲的一笑:“其实我娘是个歌姬,成家祖宗规矩是,风尘女子不得入家门。”
三春释然,歌姬,即使卖艺不卖身,那也是妓,见成云天面上有些不自然,三春道:“成公子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若能活命,哪个女子愿意沦落风尘呢,看成公子器宇不凡,想令堂亦是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
本是替对方解围,成云天听了大悦,扫尽方才的一脸阴霾,点头道:“正如吕小姐所言,家母因为外祖父给人陷害,才不得不卖唱养活外祖母和一家老少,但家母性情高洁,正为此,才会给家父一见钟情,只是顾念家母的身世,才没有娶进成家。”
三春道:“我无意关心成公子的家事,我只是想问问,成公子见我为何?”
成云天给她倒了杯茶,自己也续满茶水,悠然游然,并不着急的样子,与在上儒庄初见他时,三春感觉除了面貌,性情似乎有所改变,大抵如自己,身负家仇,压得迷失了本身吧。
呷口茶,成云天才道:“听闻吕小姐想进宫,何等义举,让成某佩服,况吕小姐还是个弱质女流呢,所以,我会暗中协助吕小姐的。”
说来说去,还是合作,三春摇头:“我无意跟谁合谋。”
成云天笑:“吕小姐误会,我说暗中协助,是因为我人在宫中,行事便宜。”
人在宫中?三春惊道:“海大川说宫中有内线,该不会就是成公子?”
成云天颔首:“正是。”
成晋的儿子都混进宫中了,雍正,你恶事做绝死期到了,三春突然有点激动,想起成云天应该是会功夫的,上儒庄时,见识过他的神力,于是问:“成公子是御前侍卫?”
成云天顿住,脸色复杂,没有明确回答,只道:“他日宫中相见,吕小姐自然知道,今个想见见吕小姐,是彼此认识下,别以后在宫中迎面走过都彼此不识。”
他讳莫如深,三春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二人又说了些旁的话,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