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院子里说话的,太阳虽出,天气却冷,清扫的雪堆积在院子四周,人在院中如置身冰窖,三春又未穿大衣裳,小脸冻得通红,允礼见之,道:“有话屋里头说吧。”
三春心里着急,也知道十九姑技穷,指望不上她了,忽然想起苏贵人来,借机问:“宫里有丧事,王爷不该到场么?”
允礼神色淡然:“只是殁了个贵人。”
其实,贵人位分不高,也不至于太低,虽非一宫主位,好歹也是皇帝的女人,苏瑾的身后事处理得非常简单,还不是因为她与允礼的绯闻,雍正早已疏远她,就差打入冷宫了,听闻她自缢而亡,雍正不信是是允礼灭口,却感觉或许是那个贱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己没脸苟活了,所以,听说苏瑾死了,雍正倒觉着她死的好,死了干净,死了还算有骨气,只叫内务府简单料理了后事,为避人口舌,追封苏瑾为嫔,并无谥号。
听允礼的语气,三春便知道那个苏贵人已经彻底失宠,而昨晚她才殁,今天雍正就往南苑赏雪,可见帝王的感情薄的如同一张纸。
左右打发不走允礼,三春再生一计:“王爷不忙,可进屋少坐,这几个丫头说没见过圣驾,一大早就嚷嚷着要去街上看热闹呢。”
向来皇帝出巡,声势浩大,百姓沿街看热闹稀松平常,只是涉及到三春,允礼心里幽幽一颤,没来由的有些担心,大抵是因为吕家之惨吧,又不好直接问,也不便拦阻,于是道:“这个时辰,皇上早已驾临南苑。”
三春一愣,看向十九姑。
十九姑比她还懵,讶然:“这么早?”
允礼一笑:“这节气还未冷透,若去得迟了,日头一出,恐那雪就会融化,还赏什么呢。”
本来赏雪,就是在落雪时最佳,只因那雪是昨晚下的,雍正唯有选择雪后再赏,而南苑有河流多树木,河如玉带树为琼枝,或是踏雪而行,或是策马狩猎,一直都是皇帝冬日的节目。
十九姑觉着允礼言之有理,暗骂海大川无用,消息有诈,错过良机。
精心准备这么久,却行事不得,三春虽大大失望,面上却不露声色,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不能一睹龙颜,那就回屋吧,这会子冻得脑门子生疼。”
她转身,允礼随后,她几次想撵人,终究还是没狠心那条心。
十九姑道:“皇上看不见,我去买点酒回来同王爷一醉方休。”
买酒是假,找海大川算账才是真,常来常往,知道海大川在京城的藏身之所,待到了地儿,家里的人说海大川不在,三春想,那厮一定是躲出去了,心里哼了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守株待兔等你回来。
于是,就等在海大川家里,一个时辰过,海大川终于回来了,刚至廊子上,家人迎上前,手指屋里头道:“那姑娘来了,不知为个什么事,等了堂主好些时候。”
海大川知道是十九姑,嘴角浮现一丝狡诈的笑,挥挥手让家人去了,推门而入,只是他甫一进房门,三春就腾的跳下炕,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裳恶狠狠道:“你敢诓我!”
实在突然,海大川颇感费解:“此言何意?”
十九姑怒道:“狗皇帝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去了南苑,你给的时辰有误。”
海大川难以置信:“怎么会,我才刚看热闹回来,圣驾通过时我还纳闷,你们家那个吕小姐怎么做了缩头乌龟了,根本没见她的影儿,多好的机会就给她白白错过了,此后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没有,但得耗费时日。”
十九姑惊呼声:“啊!”
海大川赌咒发誓:“我没诓你,不信你去街头问问,很多百姓目睹呢。”
十九姑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此时也终于明白,嘀咕道:“怕是给那个果亲王算计了。”
听闻允礼,海大川一壁掰开十九姑的薅住他衣裳的手,没丢开,反过去攥在自己手里,一壁冷笑:“早说过那个果亲王留不得,他就是雍正的走狗,偏你们家吕小姐对人家动了情,不肯除掉果亲王,但凡我一提,她还朝我瞪眼睛,且撂下狠话,说谁敢动果亲王,别怪她不客气,你瞧瞧,想做大事,怎能有儿女私情呢。”
十九姑正神思恍惚,感觉手有点温热,一垂目发现手给他攥着,臊得用力甩开,忽然想起三春曾经的提醒,怕她与海大川动了感情,十九姑的心就噗通噗通的狂跳,暗想自己怎么可能喜欢海大川呢,他一把年纪足可以做自己的爹,而师兄尸骨未寒,自己更不能喜欢旁的男人。
说不喜欢,手给人家摸了,非但没恼,还丝丝缕缕的甜蜜。
一抬头见海大川正脉脉看着她,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子,扭头道:“我走了。”
海大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忙什么,坐下说会子话。”
十九姑回头就是一拳:“再敢动手动脚,当心老娘打断你的手!”
说完撞门而出,跑的何其狼狈。
身后,海大川意味深长的笑了。
他的家人于门口道:“堂主老大不小,也该成家立室了,这姑娘模样倒齐整。”
海大川冷笑:“娶她?我更喜欢吕灵瑟那种,这种女人有勇无谋,跟她生下的儿子都只能是匹夫而不是将相。”
家人倍感糊涂:“我以为堂主对这姑娘动了心思呢。”
海大川点头:“动了心思,但不是那种心思,她会成为我安插在吕灵瑟身边的内线,此后吕灵瑟有个风吹草动我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