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盛况空前。
对此三春同其他百姓一样,看的是热闹,听的是故事,听说某个闺秀被雍正一眼看中,不顾祖宗礼法,当时即下旨册为贵人,惹得皇后乌拉那拉氏和其他嫔妃颇为不满。又听说某个闺秀,自恃容貌才情无不优异,却被撂牌子,受了重创,竟至当场撞头而亡,雍正甚觉晦气,一怒之下,将那闺秀的尸首再次五马分尸又抛入山谷喂了野兽。
选秀的故事太多,成为百姓们饭后的谈资,也成为茶馆说书人创作的原料,而孙府上下也在传有关这方面的事。
这天晚上,服侍完孙尚荣回到自己住处的三春,正想宽衣解带睡觉,忽听窗户啪嗒一声响,没等她扭头去看呢,一物冰凉凉的抵住了她的咽喉。
“别动。”
是个女声,还有些熟悉。
三春使劲垂目去看,看见那人半张脸,她还是惊呼:“十九姑!”
许久不见,却以这样的方式开场,三春笑:“唯你十九姑能做到。”
动手去拨那匕首,十九姑却使劲压了压,三春立即挺直了身子,忙说:“别闹,再用力我这脖子给你隔断了。”
她还一副老熟人似的说笑,可是十九姑却绷着脸:“我杀你的心都有。”
三春感觉出气氛不对,问:“怎么回事?”
十九姑怒:“你还问我,说,你为何抛弃我师兄?”
原来如此,三春怕这姑娘学艺不精,不能做到收放自如,一旦用错力,自己小命不保,于是道:“你先把刀放下,这样说话不方便。”
十九姑迟疑下,收了刀,轻蔑的看着三春:“杀你如探囊取物。”
这姑娘脾气不好,有时候脑袋也不灵光,轻易别招惹,三春诺诺,邀十九姑同往炕上坐了,觑眼她手中紧握的家伙,极力诚恳道:“非是我抛弃你师兄,而是为了成人之美。”
十九姑显然没听明白,用刀指着三春:“别跟我打哑谜,我读书少。”
迫于淫威,三春于是娓娓道来:“孙家大小姐一直仰慕你师兄,这事你不会不知道?”
十九姑点头:“当然知道,那又怎样,我师兄喜欢的是你,并且听说你们还定了亲,可是后来你偷着跑了,而我师兄为了找你误闯康亲王女眷的住处,给康亲王捉住送到衙门治罪,差点没命,这都拜你所赐,你真该死。”
三春忽然发现,所谓女人和女人的感情,比如她和云瑚,翻脸比翻书还快,比如她和十九姑,曾经那么要好,而今为了李忠,十九姑对她又是骂又是想杀,看来女人和女人的感情不可靠,朋友间的感情亦不可靠,最可靠的是亲情,十九姑同李忠虽为师兄妹,他们尊崇的是刘关张的那种桃园三结义,所以犹如亲兄妹,悔当初该同这姑娘一个头磕在地上也拜把子义结金兰,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综上所述,胡思乱想一番,才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十九姑熟练的将刀在手指间把握,不知是在显摆她的功夫,还是在威慑三春。
三春说的都是实话:“其二是,你师兄待我恩重如山,而我不能恩将仇报。”
十九姑听着她这云山雾罩的话,没听明白,气道:“别故弄玄虚,到底怎么回事?”
三春轻声一叹,发自内心的感慨:“你师兄喜欢我……”
十九姑正玩着刀呢,听了此言突然将刀逼近三春:“那你还辜负他!”
三春将身子后仰躲开她的刀,急切道:“你师兄为了我想刺杀皇上,我若不离开他,他就是死路一条。”
十九姑愣了愣,半晌问:“真的?”
三春见她收回了刀,重新坐直,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若和你师兄在一起,我的家仇便也成了他的家仇,他那种人爱憎分明,为了给我给吕氏一族报仇,一定会去刺杀皇上,那与寻死,有何分别。”
十九姑赞叹的点着头,忽而道:“未必,我师兄功夫很厉害的。”
这种没心没肺的话都能说出,三春突然也生气了,厉声呵斥:“那又怎样,皇宫守卫森严,保驾的侍卫听说都分一等二等三等呢,更有血滴子,还有巡抚衙门,只怕没等靠近皇帝,你师兄已经身首异处。”
十九姑用手指划着刀刃,若有所思,想明白了,道:“对啊,我师父曾经也说过,若他给朝廷杀了,也不准我们师兄妹为他报仇,就是因为想杀皇上千难万难,不过三春,你真的是吕小姐?”
三春有一阵沉默,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隐藏身世,苟活于世,似乎正在背道而驰愈来愈远了,李忠是最早知道自己身世的人,然后是允礼,接着是云啸,再是孙尚荣,而今连十九姑这种心无城府的人都知道了,迟早,会是街头巷尾妇孺皆知,如是那样,母亲的遗愿自己还能完成吗?
她沉重的点了下头:“是。”
何其简单的一个字,竟让十九姑像服食了药,或许这种比喻不道德,但那姑娘确实是一种亢奋的神情,激动的一把抓住三春,眼睛瞪得铮亮:“真的?”
三春趁机夺下她手中的刀,如释重负道:“是就是,骗你作何,你大概早听说了吧。”
十九姑连说嗯嗯,又道:“你不承认,我还以为大家以讹传讹呢。”
三春凄然一笑:“即使我不是,传的人多了,三人成虎,我也成了吕小姐,还不如自己老实承认,这或许可以安慰祖父的在天之灵。”
提及她祖父,十九姑知道是吕士良,凑近了,神秘兮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