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二十七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就越是告诫自己不可冲动。
真相会有的,它一定在某处等着她。
但首先,她得在山里工地成功留下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得乖乖地给工友们“治病”先。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年轻人叫沈峰,皮肤很白,仿佛是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
青二十七扫了他一眼,稍稍交谈后,她发现沈峰是个神经纤弱、过分敏感的人,并且脑子有点不清楚。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把脉固然重要,可查颜观色、问病询情、旁敲侧击,会听会问会看,就能接收到很多信息。
掌握了这些关键信息,再来把脉、相互印证,方是医家正途。
不过世人多爱神奇,于是往往有医者隐去望闻问的功夫不说,光用把脉来炫技,什么悬丝把脉,隔空把脉之类的,传得神乎其神。
如此技法是民间故事里最受欢迎的桥段,可在真正的医家眼中不尽不实,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闲话少说,总而言之,这种察言观色的功夫,是医者的技能、算命师的吃饭家伙,在青二十七的本行里也是必修之技。
“沈小哥……有句话符大哥不知当说不当说。”说这种台词,青二十七自己都觉得是陈词滥调,但不可否认,这是搭讪的最佳句式。
大概是拉肚子拉得狠了,与青二十七对话时沈峰一直手提裤子,保持着随时冲去解手的姿势:“符大……符大哥……请、请说……”
“这个嘛……我刚才摸了你的脉……这个嘛……想请问你小时候是否头部受过……这个嘛……受过重伤?”
沈峰脸刷白:“你……你……你说,说什么!?你,你什么意思?”
他虽是反应慢、懵懵懂懂,但是平时常被嘲笑,对这些话语极是敏感,谁要惹他,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时听青二十七言及于此,以为她也同别人一样要嘲笑他,立即拉起警戒线。
青二十七见他误会,忙道:“我是想请问,沈小哥是不是每逢阴雨天,这个嘛……都有头疼欲裂之感?”
她的真诚和关切摆在脸上,沈峰迟疑了下,确认青二十七不是在笑话他“脑子有病”,
点点头说道:
“是……符,符大哥怎么会知道。我,我是一到,到阴,阴雨天,就头,头疼得很……娘,娘亲说,说。小时,时候,发,发过烧……是病,病根。”
青二十七遗憾地道:“可惜了,你娘当时怎么就没给治治!”
沈峰气鼓鼓地道:“我娘让,让治,治了。没,没治好。我娘说,那,那是庸,庸医,坏人!”
“那我给你治治,让你以后阴雨天都不头疼,好不好?”青二十七装出一幅医者仁心的表情,心中却在大骂自己。
沈峰先是不信,然后就没心没肺地呵呵地笑起来:“好。好。好啊,符,符大哥。谢,谢谢你。”
他的笑容突然又卡住,想起从小到头,他也看了不少医生,这毛病始终没治好;这符大哥真能治好吗?
他不会作伪,脸上已现出了怀疑之色,结结巴巴地道:“可要,要怎么,怎么治?”
青二十七高深莫测地笑了:“你信我,我就给你治到好。我和你说,柏子庄的崔大娘……”
“崔,崔大娘怎么了?……你,你,你认识崔大,崔大娘……”沈峰忽然变得很惊恐,整个人往后缩去,好像要躲藏起来。
青二十七就是想从这心思单纯的人口中套话,故意说道:“这个嘛……崔大娘的头风病是我医好的,我怎么会不认识。难不成你也认识崔大娘?”
沈峰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认……认识……不认识,不是……”
青二十七还想再问,忽然边上一个壮汉如怒目金钢,喝道:“小峰子你丫的欠打吗?”
沈峰吓了一跳就要往外跑,不想手一松,裤子刷地掉了下来,他一个跨步踩在裤裆里,吃了个狗啃泥,自己还未来得及哭,周围的人早就哄笑起来。
青二十七也跟着笑,一边拍了拍那壮汉的肩膀:“你呀!你太坏了!”
那壮汉斜眼看青二十七:“符兄弟听说好医术,可也奇怪,这半天了,怎么就有人好了,有人还往茅房里跑?”
青二十七知道柏子庄有两大姓,一是沈姓,一是陈姓,便试探地问道:“不知尊驾是沈大哥还是陈大哥?”
那壮汉脸一沉,边上又有个精瘦的汉子道:“叫你有眼无珠,连我们陈益哥都不知道!”
青二十七忙道:“原来是陈大哥!失敬失敬!但是这个嘛……这个嘛……陈大哥适才那话可就说得外行了!”
陈益冷哼了声。
青二十七当作没听见,继续道:
“……所谓医者父母心,晚生怎会不愿意手到病除?只是各人身体素质不同,自然完全恢复所需的时间也不一样……这个嘛……晚生还有一点小疑惑留待观察啊……”
陈益显然是他们这队人的头儿,听青二十七如此说,不由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青二十七摇头晃脑地故弄玄虚:“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也!”
陈益面上又是一沉,啪地一声,一掌打在身边的树上,树枝哗啦啦地摇晃了几下:“穷酸书生,肚子里没半点好货!”
青二十七做出吓了一跳的样子,慌忙道:“陈大哥,陈大哥,晚生实是不敢乱说啊!”
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