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跟在庆王和权愈身后,一路行到了皇帝寝宫。
虽然群情汹汹,不过到底是外臣,又都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峥峥文臣,自不敢也不便直视殿内女官,便都低垂了头候着。
“众位大人怎么约到一起来了?”嘶哑的女声响起,似是惊讶,又似带了一点微不可闻的紧张。
淑宁长公主赵晨!
众臣原本都低着头,这时却都忍不住将脖子直起一点点,用眼角的余光向赵晨看去。
赵晨美丽的俏脸上脂粉颇重,有几个惯是惜香怜玉的自是看出来了,这肯定是为了掩饰倦容与眼下青影。
赵晨是长公主,出入后~宫很正常,可——
是何事能令赵晨如此憔悴?
又是何事能令她听闻众臣前来,就急急赶到殿门口?
那架势,像是要阻挡众臣的脚步呢!
皇帝不会真是出了什么事吧?
前来探病的臣子们,有些是权愈安排的,亦有不少确实是临时加入队伍的,但无论是因此而来,此刻都不免在心里打了个格登。
淑宁长公主赵晨站在少年天子的寝宫门口,众臣不敢直视她,她却将这些人一个个地看入眼内。
活了二十几年,都是惊涛里来、骇浪里去,这些人里,哪些是真担忧,哪些是来试探的,她眼中看得明白,心里亦想得清楚。
她站在那里没说话,目光里看不出喜怒。
权愈满面担忧,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赵晨如果不在此地,那才真是奇怪了!而赵晨如果不拦,那今天此来,恐怕也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寝殿里的情况。
散朝后立即进宫探病,就是要打赵晨姐弟一个措手不及。
是真病,假病?又或者如他暗中猜测的那样,现在呆在寝殿里的、这几天来以皇帝身份出现的人根本不是赵昰本人!
权愈心中暗暗冷笑。
别看赵晨拦在皇帝寝殿门口,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拦的资格。
她是皇姐是长公主不错,可她又没监国更没摄政,不是太后也不是皇后。简而言之,她在这皇宫自由出入凭的是“姐姐”的身份,并不比他们强多少。
她,也是臣。
既然是臣,一个孤臣,如何拦住朝庭的众位重臣?
现在她拦了,权愈没说话,这时候不该他说话;该说话的是领头的庆王赵煜。
这种时候,他可不能让这老狐狸假装没有他的事!
权愈暗地里戳了戳赵煜的后腰。
赵煜老实不客气地回头:“太师戳我干嘛!”
权愈:“……”
众臣:“……”
赵煜老大不耐烦地道:“该说什么,难道我还要太师提醒?”
哼,不就是让人吃瘪脸黑么?谁不会?谁不会!
他没多理会权愈,转头向赵晨露出老狐狸式的微笑:“淑宁啊,皇上今天突然传出身体不适的消息,我等都有些担心,所以就来看看。”
赵晨面色稍缓:“阿昰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歇歇就好,诸位大人多虑了。”
权愈暗哼道:张口阿昰闭口阿昰,不就是昭告天下你与皇帝的亲密关系么。
但听赵煜又道:“我也说没什么大事,可众臣都不放心啊!……不知太医如何说?”
问得好!权愈难得一次觉得赵煜可爱:众臣进宫突然,想必赵晨姐弟还没来及请太医吧?
果然,赵晨脸色一沉:“王爷这是在批评我不会照顾阿昰么?”
赵煜忙说:“没有没有,长公主一向将皇上照顾得极好。得了你的话,我就放心了。那我……”
不等他说出“那我回去了”,权愈赶忙踏上一步:“长公主对皇上尽心尽力,苍天可表!”
(所以说,如果那位少年天子不管捅了多大的漏子,你肯定也是全力维护。)
“……但众臣之心,亦是赤诚一片!皇上已有数日未批奏折,今日又传出有恙,难免众臣心中挂念。”
赵晨不等权愈说完便叱道:“既然知道皇上身体有恙,便当为皇上考虑,尔等还敢到殿前喧哗,打扰皇上休息!你们这是成心不让皇上好得快了?!”
权愈一步不让:“长主公此言诛心矣,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安康就是万民之福,我等忧心皇上,怎就是成心不让皇上好得快了?”
权愈说得委屈,众臣连连称是,“嗡嗡”声渐渐地大了起来。
独唱也得有伴唱的背景声,权太师对他的伴唱们十分满意,往前踏了一步道:“就请长公主移步,率我等给皇上磕个头,请个安,众人自然便心安了。”
他更凑近一步,以极低的声音对赵晨说,“至于奏折嘛,都迟了这么多天没批,等皇上好利索了再批就是。”
这就是以赵晨所说的“皇帝印玺失踪”为要挟了。
饶是赵晨一向镇定,此刻的眼神亦露出一丝惊慌:“权太师。”
——权太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给我点时间。
——先让我见见皇帝,其他都好说。
两人在众臣的嗡嗡声里,用眼神作着不为人知的交谈与交易。
对恃了一会儿,寝殿内匆匆走出一位内侍,目光闪烁地看向赵晨。
赵晨皱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她在急什么?权愈越发地觉得今天这寝殿是非进不可了,于是和颜悦色地问那内侍道:“可是皇上要宣我等觐见?”
那内侍先是看了赵晨一眼,又向众臣看了一眼,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长……长公主,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