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罪过,已经忍了那么久,为山九仞,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心声,还好,那个人似乎因为心烦意乱,不似平常敏感,并没有捕捉这些话语中蕴含的心意,只是侧过头,像是在考虑什么。
他考虑的东西,龙仙儿、李昀峰虽然都自矜机敏,却也完全无法臆度,既因为彼此所知的讯息根本不对等,自己还有很多东西在学习,这个人根本打一开始就开了上天视角的,而双方的思路也全不在一个层面,这个家伙的思考回路完全不是人,但凡是人哪可能猜中他的想法?
“……不清干净,后头很麻烦啊……那个推测就没法验证了……不,不对,搞不好因为这样反而可以得到验证……不不不,这可不好说,若是一个不小心,整个世界又要因为我……咦?那又关我什么事?就算全都坏光光,也……所以……难道也没差?哈哈!哈哈哈!那这样好像也不错?”
来回踱步,蓝衫男子又陷入新一轮的纠结思考,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整个人陷入举棋不定的纠结中,并没有给出半句解释,只是口中不断念念有词,似乎甚是为难,而他说出的字句,虽然不完整,但里头流露出的讯息,却让李昀峰、龙仙儿越听越心惊。
……人最讨厌和畏惧的恐惧,就是未知!
明明都是当今人族最顶尖的英才,自问算是前途光明,哪怕放之诸天万界中也有一席之地,不过对着这个男人,听他沉吟,等他作出最后判断,那份压力委实不是人受的,如果不是完全没法反抗,真想联手起来,就这么上去把他打爆……一直都很想的……
“……好吧,那就这样吧。”
终于有了决定,蓝衫男子抬起头,看向两人,视线中没有了之前的压迫力,平静道:“我希望你们能照我之前要求的那样,把碎星团的人清除干净,这点对我很重要,不过,若是不愿意做,那我不勉强,不杀干净……你们也可以试试。”
如果单纯只是听到这句话,站在两人的立场是该额手庆幸,感到大解脱的,但两人却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人在笑。
这委实是个令人无比丧气的事实,长久以来,那个人一直都没什么幽默感,更几乎不会为了好事而笑,反过来说,那个人会想笑的时候,通常都没有好事……不,应该说让那个人会想笑的事情,都是天大的坏事, 肯定是有人要踩进深坑里而不自知……
更重要的是,身为追随那个人日久的协力者而非被煽动的炮灰,李昀峰对这个笑容并不陌生,当初尚盖勇与七小姐的那场婚礼的结末,让已经死亡的七小姐短暂重生,询问尚盖勇愿否承担一切代价时,那个人就是这么笑的。事后自己知道七小姐重生代价时,回想起这个笑容,简直不寒而栗……
而哪怕龙仙儿当时并不在场,这个笑容她也不陌生,过往不知几回,自己希望做些什么事的时候,那个人就是用这种笑对着自己,也总要到自己执着前行,掉到了坑里,吃足苦头的时候,才明白这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更清楚那个事实:如果走错了路,那个人不会拦,只会笑!只有这种蠢人执意走上错路的时候,那个人才会笑着等着你掉进去……
“接下来你们自己作选择吧。”蓝衫男子轻松笑道:“希望我下次再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会更好……不会更糟,否则我就亲手……噗,一切都随便吧!”
放声大笑,身影慢慢淡化、消失,没有再多留下一句讯息,也没有什么交代,对自己苦心缔造的太平盛世,即将化为乌有毫不在意,那个人就这么直接离开了,而身为帝国顶峰的两人,就这么怔怔站在原地,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敢相信这个事实,确信这片仿佛已遮在自己头上一辈子的乌云,就这么简单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自己自由了吗?
……或许吧,但人生在世,又哪来的真正自由?虽然没有了无法防抗的外部压迫,但自己踏出的每一步、作下的每个选择,又何尝能彻底自由?
……后头,又该怎么办?
面面相觑,龙仙儿、李昀峰四目相对,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但从对方眼中,却只能见到相同的茫然。
龙仙儿喃喃道:“你想要和他们和解,就只能现在立刻停手,然后对他们坦承真相,把话说清楚,但……”
……这手,真的能停吗?真的该停吗?
李昀峰想了想,只能苦笑道:“妳……想赌吗?”
龙仙儿闻言粲然一笑,艳若天仙,“我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事情只涉我一个,我的胆子一向很大。”
李昀峰面上的笑容更苦了,就因为两人长年共事,自己听得出这话里的真正意思。如果只涉及个人时,这个老伙伴一向无所畏惧,真真是视死如归,但如果事情当涉及世界、苍生,她何止是胆小,简直是对风险零容忍,所以这次的事情,她绝不可能让自己任性而为……
那个人之所以留下她来,未尝不是刻意留一块能镇压自己的大石,专门下来挡路……
回忆渐渐褪去,留下来承担一切的,仍是只有彼此。
“……十年多了,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自己那天的选择是否有错。”龙仙儿沉着道:“首鼠两端者,不能成事,既然最后还是选择要杀,你就不应该把主要希望寄托在后头能够和好上;如果真想要和他们握手言和,你当初就该立刻停手,冒着未知结果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