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母子在侯府痛诉委屈之时,齐玄宸和宁薇换装来到了王家老宅,今日夏晌正好是顾媛来拜见的时候,他们正好躲开此女。
要说王家,放在以前那也是个大家族,族人近百,子嗣丰裕,在京城颇有脸面。
家族之中向来是以能力最强的为主,当年太夫人娘家正是王氏一族的主脉。
时过境迁,王家人获罪流放之后,族人们生怕受到牵连,纷纷避嫌。
王家流放之前,有精明的族人找到王老爷子,以十两银子的价钱,买走了这座内城老宅。
十两银子换一座京城内城的大宅,说起来还真是一件奇事。
想当初,这件事可是引起了好些人的艳羡,大伙儿巴不得都有一个这样慷慨愚蠢的亲戚。
其实,王家老爷子倒也不是真的愚蠢好骗,他只是清楚历来流放之家无回京先例,是以他觉得自己会客死异乡,留着老宅也没有用处,本就打算将老宅赠给族人。
只是,王家族人无一例外,全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不到三年便用宅子换了大笔银钱,逍遥享乐去了。
散尽家财之后,王家族人在京城无处容身,最终只得离开京城,不知搬迁去了何方,消息全无。
“到了。”
宁薇掀开马车窗帘,看着由远而近的宅子,脸上露出笑意。
这座宅子就是养育祖母长大的地方。
祖母说过,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有着她许多年少时的回忆。美好的,痛苦的,这些回忆影响了她的一生,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祖母定然也想再来此处一观吧?
宁薇暗暗责怪自己没有早日将此宅收回。
齐玄宸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神宠溺。
“几经转手,这里如今被一个姓朱的商贾买去了,听说此人贪财无比,想来是不好说话的,说不定会被坑上一笔。”
宁薇抿了抿唇,回道:“那也没法子,总不能以身份压人吧。”
齐玄宸点点头,率先下了马车,继而如常伸出手,将宁薇扶下马车。
车夫则机灵的去了门边叫门。
门还未开,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
宁薇无所谓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之时,见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男子下了马车。
在见到干瘦男子的那一刻,宁薇的眼神徒然凌厉,眸色渐渐有些发红,全身抖如糠筛。
齐玄宸察觉了她不对劲,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旋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边看,一边低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这是什么人?”
“阿宸,这人有份害我澈儿。”不只是有份而已!
宁薇抬起头,眼中泛泪,沉重的声音里,有着汹涌的仇恨和无尽的委屈。
前世霞妃帮宁薇找回了澈儿的尸首,与澈儿尸首一起带回的,还有这个干瘦男子。
宁薇见到澈儿尸首之后,便抱着澈儿的尸身晕倒了。
醒来之后,霞妃告诉她,之前那个干瘦男子,便是禁锢澈儿之人。
宁薇怒气攻心,只想灭那人九族,霞妃却早已处置了那人。
说是把他五马分尸了,宁薇却没有亲眼见过,不知真假。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极为相信霞妃,并未怀疑她所说之话。
从那时起,她一心灭了和宁沛芷有关的一切,仇恨全然将她支配。
她不管不顾,杀人如麻,只要与宁沛芷有关的,她通通都没有放过。
那时候,她对刑法了如指掌。
砍头是最利落的,活剐是最磨人的,剥皮是最残忍的,蒸刑是最恶心的。
那个时候的她,如同一个阴间爬出的死人,见者生畏。
说实在的,没能亲自处置这个干瘦男子,一直是宁薇心中的遗憾。
今生,她也曾让伍夫子留意此人,可她对此人一无所知,连长相也只是匆匆一瞥,伍夫子根本无从查起。
虽说记忆十分模糊,可方才看见此人之时,她却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看来,今生她注定要出了这口怨气!
齐玄宸听到宁薇说的话,沉沉的看了那男子一眼,二话不说牵着宁薇的手,回到了马车之上。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身上凌厉的气势却是显露无疑。
他温柔的扶着宁薇在马车上坐好。
宁薇回过头看向他的脸。
只见此刻他一脸冷凝,脸色铁青,瞳孔中满布阴云,薄唇紧抿,唇角微微向下,泄露出凛凛杀气。
宁薇知道,他怒了。
齐玄宸不管何时何地都鲜少发怒,他即便是心中怒了,脸上也还能噙着笑意。
他如此毫不掩饰的发怒,宁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宸…”宁薇主动坐到他身边,轻柔的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
齐玄宸将目光转向她,深深的闭了闭眼,沉声道:“爷恨自己,若不是爷无用,你们母子也不会那般凄惨,澈儿他…”
“不要说了,”宁薇站起身,抱住齐玄宸的脖子,“这一世你要保护好我们,如若不然,我便带着澈儿躲起来。”
她没有劝齐玄宸他,因为她知道,齐玄宸需要的不是劝慰。
果然,听到宁薇此话,齐玄宸脸色恢复了一些,他搂住宁薇的腰身,将脑袋靠在她怀中,没有说话,眼神中的坚定无可撼动。
车夫见两位主子上了马车,眼珠一转,停下了敲门的动作,说了一句走错地方了,便在瘦弱男子狐疑的目光中赶着马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