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雅各宾派俱乐部(下)
“哈哈,你心中有怨气,不过,你说的很对。现在,年轻人,请认真的告诉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政治观点,”
在智者面前,安德鲁感觉心中所想几乎无处遁形,他犹豫片刻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无论帝制,还是共和,我相信法律才是守卫秩序的最后防线!”
米拉波笑了笑,手指一抬,说:“你在狡辩,安德鲁!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心中的野心,你将自己视为法律与秩序的化身,栖息在群山之巅,就像只秃鹫一般死死盯着包税商不放。这样也很好,你为自己树立了家产丰厚但政治上天生矮弱的敌人作为法律的殉葬品,此举却能获得更多盟友的支持,野蛮民众的青睐。但在两个月前,解散税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为你说话?”
穿越者曾经冥思苦想大半年的东西仅在米拉波面前站了两分钟,就被后者洞察清晰。于是,安德鲁也不再遮掩自己想法。
他说:“因为你想财政大臣内克尔因为无法解决的赤字问题而再度下台,好让自己在新一届内阁里谋求司法大臣或财政大臣的位置。在1790年的法国,国家除了继续压迫可怜的教士外,也唯有安德鲁能为财政带来一笔巨款,是从所有人都痛恨的包税商口袋里拿回来原本应该属于国家的财产。”
“哈哈,你很聪明。非常抱歉让你当了一回权力交易的牺牲品。”米拉波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几乎没有什么诚意。对此,安德鲁倒也想得开。作为政治生物就本该如此,背叛与出卖,翻脸不认人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然而现在,我不再奢望什么了,我医生和这副虚弱身体告诉自己活不到明年的夏天。”米拉波唉声叹气的说,安德鲁曾想安慰一两句,但他最终选择了闭嘴。长年放荡不羁的生活与诸多的不良嗜好,令米拉波被各种疾病缠身,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差不多无药可救了。
虚弱的雄狮继续说:“我曾想和你一样,希望使用法律恢复秩序,但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个道德败坏的混蛋,视我为洪水猛兽,他们听任放纵无政—府主义一步步毁掉我最喜欢的这个国度。我一个人在议会里战斗,在呐喊,去阻止,但徒劳无功,所以想找几个帮手。
安德鲁,你也许就是其中一个。现在听到你的一些真实想法,我就放心多了,如此明哲保身又进退有度的政治家绝不会将自己轻易卖身给那位无耻的奥尔良公爵。事实上,路易—卡佩家族都如此,反倒是国王的心肠最好。我知道:你藐视王权,则实为羡慕;你取悦民众,但划定红线;你看似平和可亲,心中却暗藏了匕首。”
安德鲁心中一惊,他习惯的想要为自己做辩解,却被米拉波挥舞毛茸茸的双手粗暴的加以打断。
“该死的,不要与活不过10个月的老人去辩解什么。”米拉波再度轻声哀叹着,“时至今日,在国家的何去何从问题上,大部分人都处于可悲的迷茫中。他们只知道盲目的讨好长裤汉,却不知长裤汉才是最无耻的遗忘者,无休止的贪婪会吞噬整个国家,直到诞生一个独—裁者。所以结束一场革—命,远比发动革—命要复杂的多,需要领导者更多的政治技巧与行动魄力。告诉我,你的法律如何维持的秩序,用声情并茂的讲演,议员们的集中讨论,还是12磅的火炮?”
安德鲁决定以沉默对抗,他不再吭声。
“你和拉法耶特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他崇尚人性,你表示怀疑;他对未来一切看得很美好,但你不屑一顾;面对重大事件他总是犹豫不决,而你坚信自己判断……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安德鲁,不错,拉法耶特是个笨蛋,有虚荣心,理想大过理性。但这个清教徒式的笨蛋体现着正直、良心、诚实与仁慈,可以能引导法国走上正途,并少流一些血。当然,前提有人真心实意的帮助他。安德鲁,你会吗?请不要加以掩饰,米拉波的眼睛不太好使,但依然能看穿一切迷雾。”
“如果,如果可能的话,我尽量会尝试一次,但不能保证什么。”迟疑一会儿,安德鲁给出了一个勉强的承诺。
米拉波点点头,轻叹的说:“这就足够了。我曾想把这句话送给丹东,但你的突然出现让我觉得你更为适合。我会给予你补偿,神眷之子。而现在,我必须看在里弗尔的情分上给国王一个交代,而你,必须终结与奥尔良公爵的关系。”
数分钟,房间里传来一阵狂暴的怒吼声,那是米拉波在责骂安德鲁:“……你这个兰斯混蛋,米拉波绝不接受那位大人物的所谓建议。你,你去转告他,国王和王后生活在杜伊勒里宫,不是在罗亚尔宫的书房里。今后在我出现的地方,就不要看到你的身影。滚,给我滚出去。”
配合米拉波的叫骂,安德鲁一脸铁青的走出房间,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身体在不停的颤抖,感觉受到极大委屈。不过,没人敢上前安慰一句,谁也不想成为狂狮米拉波的下一个打击对象。
回到俱乐部的大厅,安德鲁找了一个僻静角落,逐一回味与米拉波之前的谈话。后者强烈建议他在一个适当的机会里离开首都,去家乡兰斯培植自己势力,而不是继续留在巴黎,因为被政客宠惯了的巴黎民众不懂得感恩,稍不如意就会闹事。巴黎的传统,就是欢迎一起,然后打到一切,最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