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大雨如注。
立夏时节的天气仍未开始每年一度的闷热,温度不高,早晚寒冷,即便爬上树睡,康澹仍能感到凛冽的冷气直钻入骨。
他猛地睁开眼。
朦胧的睡眼看出去,世界漆黑如双眼被蒙。还没到早上,时间怕是寅时左右,没有电子产品又看不到太阳,无法判断准确时间,但靠感受内脏的律动,康澹可以确定,最早没有过凌晨五点。
深山老林的环境,哪可能比得上人类自我圈养的环境,在外面,没有床没有衣物,回归野蛮的大自然,一切都是那么苦不堪言。
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梦中醒来,好歹这一次不是被虫子咬姓的了。他左右看了看,又是深夜,大雨之中,好像在水帘洞里一样,到处都在流下水来,哗哗雨声罩在耳边,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好像山林变成了水世界。
康澹试着抬下腰,下面靠着的树杈分开形成的碗装凹陷中,康澹最依靠在树上保持平衡的地方,积满了水,他用手舀出去一些,没多久又积满了。
没断的腿麻了,因为睡觉的时候担心掉下去,一直有意无意的用力支在树枝末端,断的腿则肿了,肿得很厉害,变得对触碰很敏感,容易痛,已经一点也不敢动一下。
康澹闭上眼睛,然而,睡着了还好,感觉不到外界,这下一醒来,雨水流过身体,粘在皮肤上的感觉,一下清晰起来,不管康澹怎么换睡觉的姿势,总是能感到到处都湿漉漉黏糊糊的,每一个部位的神经都不断的如此报告,让他没法放松下来,不出几分钟,睡意也淡了,康澹只好凝视着天边,沐浴在大雨中,静静的等待黎明的降临。
这种时候这种场景,人会中精神空灵的错觉,缺乏现实感,仿佛身处异世界。也可以说这是夜独有的魅力,它将一切蒙上面纱,让本来的世界变得陌生,而这种本来熟悉的东西变成崭新面孔的时候,人的大脑会陷入短暂的认知混乱,陷入对未知的畏惧和熟悉的亲切的搅合在一起的混乱之中。
进而抛弃旧有经验,开始新的认知,从而感到空灵。
康澹在这种空灵中看着天空也许有一个小时,也许有两个小时。他不知道,人的感觉是不可靠的,没了电子产品,一切感觉都是那么不舒服,不习惯。
康澹逐渐感到冷,冷的无法自已的打寒战,随后自然的,他开始感到饥饿,于是他用弯曲不直的木长枪,挑起木条编成的筐,挑到树上来,拿起里面一条鱼,是一条未剥鳞也没去头,晚上才捕上来的生鱼。
一口咬下去。
那鱼居然还是活的,康澹咬下去,这鱼在康澹的嘴里使劲甩起尾巴扑腾的不停,鱼的力气也不小,体型稍大一点,两手都抓不住,很容易就会挣脱,但是康澹却根本不松口,倒更咬紧了,接着使劲一拽,生生咬下一块肉,那被咬残的鱼,带着四五公分的占据他身体体积十分之一的巨大伤口掉回鱼篮,继续扑腾个不停,康澹抓着鱼尾,狠狠地摔到树上,鱼脑和实木砰的一撞,冲击下,那鱼的内脏和鱼泡一股脑流了出来软趴趴的洒了一地。
大雨仍在继续,鱼已然不会再动了。
康澹冷血的盯着那鱼片刻,又野兽一般,再一次张口咬了下去
清晨。
注视着阳光出现的时候,康澹能感到心灵深处的悸动。
大雨在慢慢变明亮的晨光里停下,康澹从树上下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所有的衣服脱了下来,衣服在身上穿了五六天,都粘身上了,哪里是脱衣服,完全是揭下来的。脱断腿的那条裤腿时,更是慢且痛苦。脱下来后,康澹把所有衣服拧抹布一样使劲的拧,哗啦啦的拧出水来,拧的一点水也挤不出来了,就挂在树上,自己也找块光秃的大石头坐着,耐心的等待着衣服干。
突然,他扑哧一声笑了,在空荡荡的树林里。
看看周围雨后沾满水的树和草,潮湿的土地,还真有种和整个世界一起等晒干的感觉。
一天一夜过去。
衣服还是湿的,康澹只能光着身子继续等。他拄着木枪,打着转走动,暂时是走不了了,但得保持运动,让血活起来,早日消肿。
又过了一整天,康澹穿上衣服,重新上路。在穿断腿的那条裤腿时,不敢穿快了一点一点的往上拉,又痛,吱吱呀呀半天才穿上,好不费劲。康澹不禁想真希望这是腿好之前最后一次脱穿裤子。
康澹再次沿着河流而走,康澹一瘸一拐的边走,边看着多少天来一直沿着走的河,心里发愁,到现在为止河流都没有变窄的地方,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渡过河,而且现如今,一定也已经饶了极远的路。因为手里的几根枪都是树枝削成的,不直,地面又不平,所以当拐杖的时候,插在地上也是一深一浅的,行路很困难,一天怕也就行了二十公里的路。
不知还要多久,这场旅途才能结束。
正想着,忽然只觉得脚下不稳,第一瞬间康澹还以为是自己腿软了,接着发现大树也在晃动,树叶不断的抖动,斜坡上的小石子唰唰的从上面滚下来,随即便是轰隆隆的如巨兽咆哮般的声音,如雷贯耳。
地震了!
康澹已经身处空地,没有地方可逃,就地俯倒,康澹立刻赶到身体已很大的幅度在左右的晃动,牙花子在震动中打战,一看鱼篮倾斜出去,碰到石头上啪的弹起来,在空中翻转着落回地面,里面十几条鱼掉的到处都是。几只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