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百官都将目光转向赵元昌,看他如何处理。
只见赵元昌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孤自监国以来,对上不曾忘记忠孝二字,对下秉持一片公心,勉力维持朝局稳定,孤无愧于心!”
“殿下!”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喊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
只是听到这一声呼喊的官员们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前排坐着的紫衣高官纷纷站起来,恭敬地举着笏板。
赵元昌盯着身着绿袍的董成林,继续道:“既然董御史弹劾于我,按制我该引退待罪。只是吾受诏监国,官家未回,为臣为子,吾都不可卸下担子。”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董成林腰弯地更深了。
“在官家返京之前,吾便觍颜行这监国之事,待官家回转再向官家请罪。不知董御史以为如何?”
听了他的话,董成林道:“殿下所言在理。”
赵元昌又看向殿中众臣:“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皆是俯首道:“臣等但凭殿下吩咐。”
一场纷闹不已的朝会就这么结束了,谁也没想到监国秦王会在朝会上被弹劾。
这就相当于在元日朝会上当着中外来宾的面宣布“皇帝造反了”,由此可以想象一下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了。
退朝之后,赵元昌直接前往皇后宫中请罪,之后又返回秦王府内写《谢罪表》。
回到开封府书厅内的赵元盛也是气愤不已,本来这次既能让秦王丢面子,又能尝试将苏逢吉拉下马。谁知道朝会上会出现如此变故,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
急匆匆赶回来的富令荀也来不及换下朝服,就直接来到书厅。
见他进来,赵元盛气冲冲地问道:“向原,那一开始的御史叫啥。”
见他这副模样,富令荀也能猜到他为何生气,苦笑着解释道:“好叫府君知晓,那御史非是属下联络的。”
赵元盛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一挥手道:“真是邪了门了!”
说着,他突然看向富令荀:“向原,你看那董成林是否可能是大哥安排的?”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富令荀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摇头道:“可能性不大,翻遍史册尚未见过监国被当面弹劾的事例,经此一事,秦王可以说是脸面尽失。绝不可能是秦王主动安排的。”
如此一想也有道理,赵元盛也只好按下这个想法,旋即又问道:“那咱们的计划,是先放一放还是依旧如前?”
“府君,如前便是。从现在起,府君还是莫要再出手为上。”
“哦?”听了富令荀的话,赵元盛惊奇地问道,“既要计划如前,又怎么让我不要再出手?”
富令荀解释道:“正是因为减少开封府在此事中的影子,所以才不宜再次更改计划。毕竟那些人和咱们不一定是一条心。”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赵元盛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就在开封府二人商讨之时,城东的宁王府内迎来了一个穿着人,此人将一封书信交给宁王家令之后便匆匆离去。
家令拿到书信之后找到在花园散步的宁王赵元兴:“殿下,兵部高侍郎送来的消息。”
赵元兴接过书信,拆开来很快就看完了。
手里捏着书信皱眉沉思好一会儿,才笑道:“我那二哥手段也是凌厉!也好,你们斗得狠,我自然就可以兄友弟恭了。”
这次朝会的情况以及后续很快就通过武德司的渠道传到了随驾的林盛保手中。
只是他没有立刻将情报送到赵鸿运面前,而是压了一天,重新整理了一遍叙述顺序。等次日接到赵元昌的谢罪表之后,才一起带着匆匆赶往赵鸿运阅事之所。
正巧此时赵鸿运正在同文武将领议事,他便等在门外。
两刻钟之后,一众文武总算出门离去,他这才通报入内。
此时内侍监韦齐正侍奉在旁,看到他之后,林盛保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随即朝赵鸿运行礼道:“官家,汴京有情况。”
赵鸿运抬起头来,看了眼他的神色,皱眉道:“可是又有令人心烦的事情?”
林盛保小心翼翼地回道:“官家圣明。”
赵鸿运一窒,随即没好气地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圣明圣明,拿来吧!”
林盛保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几封文书摆到桌上。
这摆放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最上面那一份说的是监国和政事堂对那个案件的处理方法,以及后来在开封府的努力下此案又有重大进展的经过。
第二份是朝会上一众人等借着此案弹劾两府六部高官的众生相。
第三份说的是赵元昌起居朝会上被当面弹劾,他说的那一番话更是一字不漏地记在上面。同时也记录了他退朝之后直接向皇后请罪的事情。
第四封就是赵元昌的谢罪表,最后是朝会之后御史言官们还是紧盯着不放之类的事情。
赵鸿运翻开第一份文书,前面看得还算满意,处理手段虽有些粗糙,但也算是合适的。但是看到后面又被翻出来,他是强忍着才没将手里的文书扔出去。
之后更是越看越气,尤其是看到赵元昌被当面弹劾,更是忍不住怒斥道:“荒唐!”
韦齐、林盛保二位皆是袖手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直到看到赵元昌的谢罪表,他才稍稍平静下来。更别说赵元昌在谢罪表里也说了自己之后的行事计划,不少都甚合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