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叫过给自己打下手的小丫头鹂儿:“你去问问,院里有谁最近探过秋雁的病?可知道她病情轻重?”
鹂儿应声去了,百灵忽然有些不安:“春瑛姐姐……你这是……”
春瑛只是笑笑:“没什么,我不过白问问。想来秋雁在老太太跟前也服侍几年了,脾气也好,对小丫头们又一向照顾,难道除了碧鹃,就没人去探望过她?我是才来不久的,倒也罢了,你们从前一处共事的人,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心里还添了一句:而且看人病得久了,便惦记起人家的位置来。
百灵涨红了脸,嚅嚅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也是怕……她惦记折老太太的差事……不能安心养病……”
春瑛微笑着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正相对无言时,忽然有人跑了进来,喘着斜了百灵一眼,便冲春瑛笑道:“方才听说姐姐打听秋雁的事儿,姐姐可是要派人去看她?我家住在她赴进,求姐姐赏我半日假,让我顺道回家去看看爹娘吧!”却正是碧鹃。
春瑛不动声色:“你十天前才回了一次,等几天再说吧。”说罢便表示自己要换衣裳,请二人出去。
碧鹃只得照做了,出得门来,咬咬唇,便目中带怨地瞥了百灵一眼,百灵原本板着脸个脸,见状有些恼了:“你看我做什么?!不过是件小事,犯得着才听见个声响,便急急跑来拦着么?!”
碧鹃脸一白,但又慢慢涨红了:“我拦什么了?你这话我听不懂!只是方才听说,你想把自己姐姐调进来顶秋雁的缺,凭什么?!你姐姐不过是西府三小姐院中专做针线的,连端茶倒水都不会,侍候的又是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主儿,能调到咱们府里当差,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还想肖想老太太跟前的差事,别做梦了!”
百灵冷笑:“也不知道是谁在做梦呢!平日装成个老实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真该叫春瑛姐姐瞧瞧你如今这个样儿!按理说,咱们院里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才回了京,什么人都能进来侍候,老太太、太太和四小姐都是宽仁怜下的,却惯得底下人都不知道礼数了!说话行事没个尊卑!”
碧鹃心中大怒,她与百灵是一播提上来的,百灵不过是长她一岁,平日里做事勤快些,侍候老太太又小心,因此大丫头们一出嫁,老太太、太太居然就把百灵升了一等,而自己却只能当个仆通丫头。这回她看准了机会,等着要在老太太面前讨个好,顶下秋雁的位子,没想到这百灵居然横插一杠!她不由得忿恨起来:“你是个知道尊卑的,因此总在四少爷跟前献殷勤,我不如你!”
百灵脸色一白,便哭起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不过是听老太太的差遣给四少爷送过几回点心,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哪里就献了殷勤?!青天白日,说谎的人,叫她嘴上长满恶疮!”
碧鹃气急了:“你这人怎么这般恶毒?!平白无故咒人?!”
百灵一边抽泣一边骂道:“我咒的是说谎的人,你心虚什么?可见你是撒了谎的!”
碧鹃一扬下巴:“你不心虚,咒我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嫌弃春瑛姐姐新来就占了你的好位子,因此心里不乐意,方才说什么人都能进来侍候,只怕是在讽刺她吧?”
“你们都给我住口!”春瑛换好了衣裳,走出门来,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你们都是老太跟前侍候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院里吵闹,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也不怕人听见!你们不嫌丢脸,我还替你们害臊呢!”这两只都当她是聋子吗?在她房间门前大呼小叫!
百灵碧鹃都低下头,气鼓鼓地不说话。百灵时不时抽泣一下,眼圈都红了。
春瑛见状便上前柔声劝道:“你老太太跟前也有些日子了,老太太自然知道你的为人,况且四少爷抄书的地方这样近,老太太都看在眼里的,别为了其他人几句浑话,便在那里生气。”
碧鹃脸色都变了,暗暗低头咬牙。百灵的神情则放松了些,哽咽道:“多谢姐姐的话,我方才真没有讽刺姐姐的意思。”
春瑛笑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顿了顿,又劝她:“你想让你姐姐来顶替秋雁的位子,虽是私心,但为亲人着想,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想得太容易了,秋雁若真的好不了,她的位子自然是从这院里的二等里头选人顶上,要不然,就是老太太看中了谁,或是太太指一个过来,这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只是你姐姐才进了针线房,这院里又不缺做针线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害了她?”
百灵听得低头顺服:“原是我想得不周到……只是我心里有些不甘,若是叫碧鹃得了那个缺,倒不如便宜我姐姐。”心下却有些懊悔,如果真让姐姐过来了,那碧鹃在背后下黑手,不但保不住差事,随时都有可能吃大亏呢!她抬眼看看春瑛,目光中隐隐有些感激:“多谢姊姊提醒。”
春瑛笑了笑:“你快回房去洗个脸,等会儿还要到老太太跟前侍候呢,别叫人看了笑话。”百灵瞥了碧鹃一眼,轻哼一声,听话地去了。春瑛这才转过头来看碧鹃。
碧鹃一身冷汗,目光闪烁,吱唔道:“姐姐若没什么吩咐……我……我也去了……”
春瑛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