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年打人了 1
沈光年依旧每日在镇上各地打游击贩卖饰品,市场每周开放时,他便转战那里,只是接连两周,他没有再见过诺乐,但却见过她的母亲。宋可萍每次都会和他简单寒暄几句,基本还是感谢,再感谢这样的字眼。从她口中,沈光年知道,诺乐已完全恢复健康,开始投入到工作中了。
只是镇集市这个地方,宋可萍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带诺乐来了。
沈光年觉得这样也好,见不见面无所谓,人健康平安才最重要。
但那5000块钱还是要还的,沈光年开始思考,除了卖手上的这点破铜烂铁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多挣些钱呢。想来想去都没个完美的结果,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做回老本行,先狠狠的捞他一笔再说。
只是眼前,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光年早早便起了床,洗漱完毕后,他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从衣柜中挑出一身暗色衣服,便走出了家门。
他沿着西山蜿蜒的小路一直向上走,生前,母亲时常会带他和沈欢来到明斛山山顶,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母亲说,东边就是父亲工作的地方,他们站的这么高,父亲一定会看到的。沈光年当时不懂,东边黑漆漆的一片有什么可看的,直到父母相继去世后,他从课本中学到了一个新的词语,“寄托”。父亲对母亲而言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吧,是寄托,也是希望。
只是沈光年对父亲的记忆其实是很少很少的,少到这辈子叫出爸这个字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每年只有除夕夜前后才会回家待上几天,除了走亲访友之外,能匀给他和沈欢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他自认为和父亲的关系并不算亲密,除了血脉相传的客观存在,感情上的依恋几乎为零。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父爱,或者说,他很期待,被一个父亲角色宠爱的感觉。
在他记忆中唯一印象深刻的一幕,便是八岁那年的春节过后,母亲送别父亲前对他说,“其实这些年,每周六的下午我都会带着孩子们去明斛山山顶,告诉他们朝东边看,你们的爸爸就在那里,他会看到你们的。”
父亲当时落了泪,他说,再辛苦一年,多攒些钱,就回到镇里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父亲将他和沈欢抱了起来,在每个人的脸颊上都噙了一口。他胡须硬硬的扎在脸上的刺痛感,直到今天,沈光年都还清楚的记得。他开始期待父亲的归家,以及他口中的那句,一家人永远都不再分开。
所以九岁那一整年的时间里,每当母亲带着他们再登上明斛山山顶时,他都很认真的朝东方挥手,天真的他曾以为,父亲真的能够看的到他召唤。
只是再辛苦一年后的父亲,没有能兑现承诺。或者说,从过去,到现在,直至永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一家人团聚了,哪怕只是期盼,留给他一个渺小的希望。
“妈,以后你都不用那么辛苦朝东边望了,我爸就睡在你的旁边,就在你最喜欢等他的地方陪着你。”
沈光年从背包中拿出几颗苹果,摆在墓前,用双手轻轻拂了拂碑上的灰尘,低眸触上墓碑上父亲的名字时,他顿了顿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那天你亲了我和妹妹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妹妹对我说,“哥,我喜欢爸爸。”沈光年笑了笑,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包香烟,点燃其中一只并放在了墓碑前,看着它一点点燃尽,才继续说起,“你猜我怎么回答她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背朝墓碑走开,口中高声叫道,“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沈光年沿着下山的路一直走,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他突然停在了石阶旁。大概二十分钟后,一名棕发少女沿着不远处的上山路渐渐走远。沈光年一动不动,默默等待着。
每年他和沈欢都是这样,从不一起祭拜父母,沈欢恨他,她说,父母去世的那一年,她心中的哥哥便死了。
沈光年没有解释,一个被人看作是死人的人多说无益,但他是爱沈欢的,一直都是。
等了近两个小时后,下山路方向,刚刚那名棕发少女迈着石阶缓缓朝沈光年靠近,对于这一幕沈光年在山下等她的情形,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知道今天我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么?”沈欢唇角挂着一丝公式化的笑,走过他身边突然停了下来。“就是在山下别再看见你。”
没错,父母的忌日就是沈欢的生日。
记忆的齿轮回到她六岁的那年,生日那天,母亲像往年一样,为她亲手做上了一碗长寿面。哥哥说,吃完这碗面她就长大了,小姑娘点点头,最后连碗中的汤都喝光了。傍晚,下起了滂沱大雨,母亲早早的轰他们进了被窝,她还记得妈妈在睡前讲的那则童话故事叫……卖火柴的小女孩。
只是,故事还未讲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声声震耳。镇上收发室传来噩耗,父亲在高空作业时失足从30多米的高空坠落,当场死亡。母亲泪崩,决定连夜前往,接父亲回家。沈欢当时抱着母亲的大腿,说她害怕,但哥哥对她说,“妹妹不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的。”
后来哥哥继续给她那则未完的故事,他说,卖火柴的小女孩越来越冷,就在她冷的以为快要死掉的时候,有一位善良的好心人救了她,给了她温暖的房子,好吃的烤鹅,和一个难忘的圣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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