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塔内陈设简单,下方三层一片空旷,只有不多的挂画以及佛像。其上两层也是如此,唯独六层以及七层,方才有一些简单的摆设。
齐王妃在顶层设宴,款待故人,所以此时的太安塔里一反往日的冷寂与清幽,竟有不下十位侍女一一登楼下楼,托着佳肴如流水般上下。
未到顶层,邢羽便闻到一股幽香,那股幽香与佳肴的香味分离,似是香炉里的香烟味,但又像女子香囊里的香味。
走上顶层后,邢羽不由一笑,不到一丈的顶层,正中央的确摆着一个尺许大的香炉,不过一旁的墙上却是挂着一个香囊。
“见过王妃。”
顶层不大,但地面上却是铺着上好的江南丝毯,正对楼梯口的地方还放着一只不知是纯金还是镀金的佛像。
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木桌以及一位低头凝望远方的女子。
太安塔的顶层有四个窗户,此时还未落山的太阳照进来几缕微薄的阳光,落在王妃脸上,她背对着邢羽的身影却是愈加单薄。
听到邢羽的声音后,齐王妃也并未转身,她看着远方缓缓沉落的夕阳,缓缓点了点头。
“公子终于到了,只说是故人,却不说是哪里的故人。”苏心妍转过身来,柔柔一笑。
她不过三十余岁,脸上尚无一丝皱纹,眉目如画,端的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她穿了一身蓝色宫裙,颈间戴着一串海蓝色的宝石项链,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发髻中插着一只木钗,显得极为端庄。
看到他,邢羽仿佛看到了苏雅,她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同样的温柔,同样清浅的笑容。
“我已经喝退了所有的侍女,不会有人知道公子的身份,公子可以告诉自己的名字了么?”苏心妍走过来,坐在桌前,轻声问道。
“不过是一个不怎么顺耳的名字,有劳王妃挂念了。”邢羽摇了摇头,上前几步,站在长桌这头与苏心妍遥遥相望,他低头一拜,轻声说道:“在下邢羽,见过王妃。”
苏心妍听到邢羽的名字后微微一愣,旋即她想起来,自己的故人之中,确实有人姓邢,不过却只有一人。
“原来是他的儿子。”苏心妍摇了摇头,脸上却是由期待转为欣喜,又转为平淡。
“尝一下这道菜,这是徐州特有的烧兔头,齐王平时最喜欢吃这个。”
长桌不长,甚至还不到一丈,苏心妍起身为邢羽夹了一块兔头,轻轻放在邢羽碗中。
她走到邢羽身后,仔细的打量着邢羽,忽而她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戴着人皮面具?”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没有,王妃何出此言?”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并不像他。虽然,你和他都是一样沉稳。”苏心妍浅浅一笑,宛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流水潺潺而过,流过山林。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少女含春,眉目间满是深情,满是眷恋。
邢羽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家父确实是邢干。在下当年应该也是见过王妃的。毕竟王妃的美丽就像是蝴蝶一般,见过一面后便是很难忘记。”
“这么喜欢说漂亮话,这倒不像你父亲。”苏心妍摇头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缓缓放入口中。邢羽却只是夹了一筷子白饭。
菜已上齐,侍女们都在楼下,整个顶层只有他们两人,邢羽端起桌子上的清酒,微微向苏心妍致意。
苏心妍点了点头,也是端起酒杯,酒水清澈,香气扑鼻。
她轻饮一口后,双颊微红,缓缓一笑,宛如花开。
“倒是许久不曾饮酒了。”
苏心妍放下酒杯,轻轻拍了拍手,“阿玲,你也下去吧。我和邢公子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屏风后走出一个少女,少女不高,脸上线条也是冰冷。她一身紧身黑衣,将苗条的身材烘托出来,腰肢盈盈一握,眼眸如星,寂寥沉重。
“是。”
少女点了点头,只说了这一个字,便疾步走下楼去。
邢羽微微松了口气,轻轻一笑,“这是王妃的护卫?”
“是的,但也是我的干女儿。她叫苏琳,也是扬州城人。”看着苏琳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苏心妍幽幽一笑,“她小时候经历了许多灾难,所以长大后便一直冷着脸,她其实是一个相当温柔的女孩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邢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一别多年,再相见时却已不是当年模样。你父亲可曾提起过我?”苏心妍饮了口酒,缓缓问道。
“提起过。”
“他说了什么?”苏心妍饶有兴趣的看来。
“说您当年的选择,即使他日后回忆,仍是觉得不妥。”邢羽放下酒杯,微微摇头。
苏心妍闻言一愣,旋即幽幽吐了口气,“是么?端王轻佻,不可当国,所以我选择了睿王。谁曾想,睿王却终是因为年少被外封为王,端王最终仍是当了皇帝。便如现在,太子已立,虽然懦弱,但若无意外,最终登上大宝的却一定是他。当年,高宗却没有立嗣,谁会想到,一向喜好寻仙、被满朝大臣认为轻佻的端王能够做上皇帝?而他的皇帝,那个带兵灭了我大吴的年轻皇子,最终只是被封了个齐王?”
苏心妍满心怒气,她缓缓握紧了拳头,最终却又是松了开来。
“你知道么?”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