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宴春阁,道君皇帝宴饮赏乐,彩衣长袖,蛮腰玉枝,声乐管弦,靡靡之音粉饰太平,蔡京、童惯、杨戬、梁师成等一应天子近臣,笑面如花,陪同天子赏舞、品乐、宴饮。
北宋的都城汴梁承于五代,故而皇宫的规模并不大,依照宋徽宗的品味,这样的格局自然满足不了他的欲求,自其继位之后,在宫墙之外大肆修建延福宫和艮岳用于享乐。
艮岳建成在宋徽宗晚期,道君皇帝还没有来得及过多享受,金军的铁蹄南下,宋钦宗为了御敌,将艮岳拆毁作为军用,可惜了民脂民膏构建的豪华所在。
宋徽宗在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扩建的延福宫中度过,旧皇宫的集英殿、升平楼,本是皇家的宴殿,而今天子的宴饮改在了延福宫的宴春阁。
君臣唱和逢迎,粉饰天下太平,少不得要说一说辽国请加岁币,讨论一下艮岳完工的日期,蔡京更为筹措营建艮岳的经费,以新的盐、茶法进献,惹得龙颜大悦。
玉液琼浆频频饮,化作眸中醉眼迷。至于听惯了的靡靡之音,也只是君臣宴饮的陪衬,无人细品细听。
刷拉拉一阵甲叶响,二十二名歌者,浑身镔铁铠甲,径直走进舞池中央。
大宋君臣久不知兵,突然见甲士上来,无不惊骇,惊落的酒杯,不知道打湿了谁的衣襟。
道君皇帝更是大骇,急切的问道:“高殿前,这是何故?”
殿帅府负责皇家宿卫,皇帝感觉到威胁,自然要高俅。
殿帅府高太尉,谄媚的离席,以身体遮挡住皇帝,做护驾状,道:“吾皇勿惊,他们没有兵器。”
陪侍一旁的周邦彦汗流浃背,匍匐在地道:“陛下勿惊,此乃大晟府新成的大乐,请吾皇一观。”
周邦彦话音未落,蔡京和梁师成惊魂未定,奏道:“大晟府以甲士冲撞皇家宴饮,周提举应当治罪,还不快让甲士退下?”
枢密使童惯怒道:“大晟府擅藏铠甲,试图谋反,周邦彦当诛。”
周邦彦遭到群臣攻击,文官轻视武将,对童惯不削道:“铠甲是臣跟枢密院甲械库借的,有卷宗备案可查,难道枢密使大人不知道吗?”
童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宦官出身而掌兵权,谄媚有余,却没有文人的口才。枢密院借出铠甲枢密使却不知,试图攀咬周邦彦,一句话酒杯周邦彦噎着了。
鲍太平穿着一身银闪闪的铠甲,猩红抱肚,虎吞的腰带,铠甲外罩大红披风,头上一顶红缨铁盔,手中拿着一根筷子,似乎想极力证明自己酒店东主的身份,可一根筷子怎么捞火锅吃呢?
鲍太平将北宋君臣的摸样都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可笑。
皇帝也是贵人多忘事,三日前下过的旨意,让鲍太平一新曲进献,这个时候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不知道那瘦金体手书的圣旨,是出自梁师成还是道君皇帝,毕竟坊间疯传,梁师成经常在圣旨中夹带自己的字迹,君臣莫能分辩。
那些文臣武将,连穿铠甲的歌手都吓成这个样子,真要打起仗来,不得扭头就跑?大宋君臣如此,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注1)
鲍太平站在二十人的合唱团前,不想跟六贼做口舌之争,长揖奏道:“臣大晟府协律郎鲍太平,奉旨以新曲进献,是否可以演奏,请陛下示下。”
“鲍太平?”道君皇帝揉着太阳穴,似乎在努力的回想,道:“莫非是李师师提起的那个太平郎?”
“咳咳!”梁师成干咳两声,提醒道君皇帝:陛下已经失言了,狎妓的事儿我们虽然都知道,你也不好当着大家面说明啊。
鲍太平奏道:“臣本是孤儿,沐浴皇恩,得以在官办福田院中存身,师师姐成长与富贵人家,常去福田院布施,是而臣与师师姐相识,偶有诗词往来唱和。臣奉旨编乐已成,是否可以演奏,请陛下示下。”
鲍太平的一句话,算是奉承了皇帝,也算是对蔡京民生工作的肯定,特意说“李师师富贵人家”,有欺君嫌疑,貌似他不知道李师师歌姬身份一般,撇清与周邦彦和道君皇帝争风吃醋的关系。
并非鲍太平刻意巴结蔡京,蔡京主政时期,主持设置收留孤苦的福田院,无偿埋葬暴尸的漏泽园,为贫苦百姓施药的广济坊,确实对贫苦百姓有很多的帮助,纵然蔡京被后世列为六贼之首,其为百姓的点滴功劳,也不能因此而抹杀。
道君皇帝醉酒状态,认识到语失,鲍太平请示的又是个肯定问句,道君皇帝道:“可以演奏!”
鲍太平回身面相列队的歌者,一手握拳,一手竖着筷子,二十名多名歌者齐齐注目过来,偌大的宴春阁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宁静,连那六贼君臣,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看看如此夸张的服装背后,包藏着什么新奇的音乐。
蓦地,鲍太平拳头一松,筷子轻挥,那根筷子,变成了乐队指挥手中的指挥棒,歌者的歌声平地而起,唱响了慷慨激昂的前奏。
前奏很长,只有各种变音的“啊”字,却在激浪的旋律中,似万马奔腾,又似乎众志成城。
在如此激昂新奇的旋律中,君臣眼中齐齐一亮,真正的歌词却在狼烟和金戈铁马中,拔地而起。
歌曰:“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思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大宋立国,太宗两次北伐,试图收复被后劲割让的燕云十六州,又有河西李氏地方割据,本内附与大宋,却又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