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并不死心,一方面派人盯着先帝灵堂,一方面早将四个城门封锁,让许三插翅也难飞出皇城。她几乎将乾清宫翻了个底朝天,能想到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依然未能发现一直握在景泰帝手上的半枚兵符。
灵堂那边,以郑贵太妃、肖淑太妃、齐太妃等人为首的嫔妃们一直未曾散去。其间除却几个因为体力不支晕倒的妃子去偏殿休息一时,大多数人都陪着李隆寿守在先帝灵前,而且随着送葬的队伍一起去了京郊皇陵。
瑞安苦无机会,只得继续封锁着城门,寻找一直销声匿迹的许三。她却不晓得,夜深人静时,空无一人的皇陵地宫之内,许三用力挪开了景泰帝梓棺的棺盖,从里头探出身来。
半枚虎符与景泰帝的私章,都好生收在许三的袖中。他将棺盖重新阖严,再端端正正地冲着棺材磕了三个头,这才昂然立起身来:“主子,奴才并不是有意亵渎龙体,唯有这个法子才能遁出京师。奴才这便去寻小主子了,希望不久的将来,奴才能光明正大在您灵前祭拜。”
满室白烛映着大裕历代皇帝的梓棺,许三团团一拜,慷慨说道:“历代帝王祖宗有灵,保佑我大裕皇朝江山永固,保佑我许三一定完成先帝所托,保佑陛下从瑞安手中夺回大裕的江山。”
融融月色照着皇陵地宫,许三循着暗道悄然溜了出来,与等在山下的几骑会合。马背上一人青衣长髯,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眉目端正而有威仪,许三瞧得一喜,抱拳行礼道:“郑将军,怎么您亲自出马?”
被唤做郑将军的正是郑贵妃的兄长郑荣,他手抚长髯朗朗笑道:“公公为着大裕出生入死,当得起义薄云天,郑荣在您面前又岂敢托大?”
许三亦是朗声大笑,到真有几分慷慨之态,他大声说道:“咱们同为大裕皇朝的基业,彼此彼此。”
为着掩护许三出宫,郑贵太妃联合先帝诸妃灵前护驾,这才能在险中求胜。
郑荣翻身下马,冲着许三深深一拜:“公公这几日躲在梓棺之中,想必十分辛苦,郑某已然备了素斋,请公公随我来。”
许三微微点头,先将袖中残缺的兵符交给郑荣,再翻身上了侍卫牵来的马匹,一行人趁着夜色打马而去,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山涧中。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遂,昔年的兵符一分为三,郑荣手上留有祖宗遗下的一块,景泰帝手上握着另一小块,最后的那块便在玄武手中。
瑞安对景泰帝严防死守,乾清宫的东西插翅也飞出不去,幸而今次许三金蝉脱壳,连同景泰帝的私章一并带出。
大殿上的钟声悠扬响起,金銮殿的龙椅又迎来一次新旧主人的交替。
苏梓琴冷眼旁观,李隆寿果真与前世一般颁下了第一道册封瑞安为监国长公主的旨意,并下令在御书房里另隔一间给瑞安专用,与他同时处理朝政,聆听大臣们的意见与建议。
郑贵妃被尊为端和贵太妃,暂掌打理六宫之权,其余妃嫔各晋一阶,每人赏赐素锦缎十匹,明珠一斛,不必另行迁居,依旧住在旧址。
册封苏梓琴为正宫皇后,从太子东宫挪出,正式入主坤宁宫。因皇后年幼,暂由端和贵太妃、肖淑太妃等人打理后宫。
圣旨一出,瑞安长公主门前车水马龙,迎来送往的宾客川流不息。平日阿谀逢迎、围在瑞安周围的个个都有好处,有些个忠臣良将不屑与她为伍,罢黜的罢黜、贬官的贬官。
朝中风气不正,连着几位重臣上了奏折,想要告老还乡。折子压在御书房里,都被瑞安留中不发,李隆寿无可奈何。
夫妻二人关起门来商议,苏梓琴倚在李隆寿身旁,贴心地宽慰他道:“忠臣良将被罢黜未必没有好处,他们如今远离朝中是非,到可明哲保身。到是那几位老臣,还须想个法子将他们送走,届时陛下振臂一挥,四野响应,瑞安便再也不成气候。”
李隆寿点着头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为了大裕的将来,我如今什么都能忍得,便由着她去作威作福吧,咱们先等着郑荣将军掌了军队,虽的再从长计议。”
私底下里,苏梓琴早向李隆寿坦白了自己并非瑞安亲生女儿的事实,李隆寿怜惜地将她揽在怀中,温柔地说道:“我与父皇一直都知道,父皇百般搪塞这门婚事,我却觉得你与我一样都是可怜人,未必不能知心。”
苏梓琴听得热泪涌动,紧紧环住了李隆寿的腰。李隆寿以衣袖替她拭泪,继续柔柔说道:“父皇临终时便要我告诉你,他已然认下了你这好儿媳,往后只要咱们夫妻同心,必定其利断金。”
两人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小心谨慎地维持着眼前的局面。
苏梓琴伏案将这一切细细密密写给陶灼华,要她传讯给青龙与朱雀的时候,陶灼华正在大阮芳心纷乱,满腹相思难系。
屈指细数,到了大阮已大半年的时光,依然未能与何子岑有更近一步的交集。便是那一日因着替德妃娘娘祛斑,他蓦然回头与她道谢,眼中的澄静陶无波让陶灼华心间怅然若失。
陶灼华无精打采地抚着楸楸背上的黑色鬃毛,将目光默默投到一旁的万年历上头。有些个事情不必用心去记,它自自然然就那样深深刻进脑海里,仿佛那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依然记得前世她与何子岑的初遇,是在她十一岁这年的五月初五,那一片榴花如火的灿烂云霞下,她从石榴树下走过,望见了撒落一身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