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天气一天天的转冷,杨勇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他也就没有再每天往那边跑,而蒂埃里这几天神出鬼没,可能是正在忙着推动文化中心合作的事,也没空理他,一时间陈大河又闲了下来。
在租的房子里,早已经烧起了炕火,窝在温暖的炕上,陈大河睡得昏天暗地,这一天早上掀起被子起来,顿时打了个哆嗦,透过迷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窗户一看,呵,院子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啊。”
立刻又将被子重新裹上,在炕上了半天呆,才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下地,拉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北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让他恨不得立刻把门关上,最后牙一咬脚一跺,冲进漫天的风雪里。
不走不行啊,为了货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上课了,文化部那边也没去。
头两天学校的以为他在上班,单位上以为他在上课,结果两边都没人问,可昨天马安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电话打到文化部,这下子可好,全露馅了。
当天晚上马安国就过来上门堵人,要是今天陈大河还不去学校,他就要到罗老爷子那里告状去。
虽然罗老爷子没什么威慑力,可陈大河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左右也没事,那就去呗。
将身上的天王同款大衣裹紧,头上的雷锋帽又往下拉了拉,踩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学校。
距离上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不过人都已经到齐,一个个也没看书,交头接耳地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哟嚯,稀客啊,”
陈大河刚进教室,王亚东就出一连串啧啧的声音,“今天这是刮的东南风啊,把咱们的小班长都吹来了。”
班上同学也都出一阵哄笑,
“弄不好是屋里太冷,过来挤热乎气呢。”
“我看是昨天让老马给批了,没见他那小脸青红相间的。”
“我那是让风吹的,”陈大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像只熊大一样一屁股坐到王亚东旁边,“往里面挤挤。”
教室里的课桌椅子都是条桌条椅,一张椅子能坐三四个人。
王亚东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干嘛啊,后面那么多的空位不能坐啊,你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
“去死,”陈大河翻了个白眼,“那些椅子冷死个人,你坐啊。”
“嘿,你还真是蹭热乎啊,”王亚东无语地看着他,“那要不要我搂着你。”
“滚一边去,”陈大河冲着正向他走来的李慧芳嘻嘻笑道,“要是班长还差不多。”
“打死你个小流氓,”李慧芳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调戏,就该让茜茜好好管管你。”
陈大河立刻双手高举表示投降。
直接一屁股坐到彭雪晴面前的条桌上,李慧芳拍拍手说道,“好了,咱们班人都到齐了,现在正式开始班会,都说说吧。”
陈大河一愣,胳膊肘碰了碰王亚东,“什么主题?”
王亚东憋着坏笑,“就不告诉你,憋死你。”
陈大河竟然无言以对,这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这时隔着走廊的彭雪晴笑着说道,“我们正在讨论元旦晚会出什么节目呢。”
“元旦晚会?”陈大河这才想起来,原来快到元旦了啊,一九八零年也只差一个月了,一天到晚想着生意的事,都忘了这一茬,“这元旦晚会怎么个章程?”
“学校组织的,场面比上次迎新会大多了,每个系都出几个节目,大家一起联欢,”李慧芳笑道,“小班长,你可不能再出大合唱的馊主意了啊。”
陈大河顿感冤枉,“这怎么是我的主意呢,当时也是大家一起开会讨论通过的,你们也都没有反对,再说了,那个节目怎么啦,我看不也挺好的吗。”
“哟,您要求真不高,”刘定邦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关键是别人的欣赏水平没能和您保持一致啊。”
陈大河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就你欣赏水平高,你行你上!”
刘定邦立刻回撤,他要行上次就上了,哪还等到现在。
李慧芳无奈地看着班上的同学们,“我就奇了怪了,那别人班的同学一个个是多才多艺,什么吹拉弹唱样样在行,怎么到了咱们班就一个都拉不出来呢。”
“这个跟班长您有关,”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们认为上次的节目不行,那么你就应该着重培养同学们的艺术细胞,还有,身为文艺委员的夏萍同学也有责任。”
正在一旁搓手的夏萍都快哭了,“我这个文艺委员还不是你硬冠上去的,关我什么事啊,再说了,平时大家学习时间都不够,哪有时候去搞什么文艺。”
陈大河一拍桌子,“这话说得好,我知道咱们班的优点在哪儿了,咱们班的学习成绩好啊,一个追一个的,怎么着都要比那些搞文艺的强吧。”
“就你瞎扯,”彭雪晴没好气地说道,“专业都不一样,能相提并论吗。”
“这个过去的都过去了啊,咱们就不提了,”李慧芳拍拍手,“关键是这次,咱们该怎么办,就算不能出彩,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垫底吧。”
“大家还是想想办法吧,”郑新和愁眉苦脸的样子,“再这么瞎扯下去,都要上课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再次沉默下来,这时李慧芳也能理解陈大河当初的无奈了,不弄个大合唱,还能报什么节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