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懿特意摆出一副不悦的语气,说道:“夜爱卿,朝堂之上,岂可如此咄咄逼人,这成何体统啊?”
夜知槐闻言,赶忙转过身,朝着顾懿躬身行礼,一唱一和地朗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知错了,还望陛下责罚。”
“罚?要朕罚你什么?”顾懿口风一转,说道,“在这朝堂之上,能有不同的声音,很好,有朝一日,若这里只有一家言,那才是我大凉衰败的开始,尔等都是为我大凉的未来着想,朕理解,并且朕也很高兴有你们在这里,哪怕是争得面红耳赤,这也代表我大凉依旧还在进步,而不是学那些人一样固步自封,朕希望能与你们一起完成先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朕还希望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能与朕一起,留在青史上,朕更希望后人们读起来今天的事时,会很羡慕有这样的场面,而不是单纯的党同伐异,成为一个让人贻笑大方的大笑话。”
“从太祖皇帝,到先帝,再到朕,我大凉从无到有,从一郡之地发迹,到今天,坐拥六州,南地半壁江山,甚至即将一统南地,这究竟靠的是什么?让朕来告诉你们,靠的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能者居之!”
“常定方将军出身低微,未立大功,却被先帝破格提拔为将军,而后带兵南征北战,为我大凉掠夺两州之地,大大地拓宽了我大凉的版图,巩固了我大凉的根基,燕然湖一役,面对裴声在外的晋国老将,他灭尽晋国百万雄兵,打得晋国人只能拱手让出而今的燕州,一举解我大凉心腹大患,而那一年,他不过才二十一岁罢了,跟诸位相比,他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当年却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朕并非是在笑你们不如他,而是想借此告诉诸位一个道理,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得去相信其他人能够做到,我们得坚定自己的信念,并且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全力为他提供帮助,这就足够了。”
“朕以为,当年在后方监督粮草运输的那个人,并不比前线的常将军贡献少了多少,但他不能去前线领军,不是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位置,诸位都是我大凉的砥柱,朕不能缺了你们,大凉更不能缺了你们,少了你们,朕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到一人统领六部,处理一切事物。”
“朕从孩童开始,在数算一道上就学得最是吃力,这是连先帝都曾经笑过朕的,如果让朕去户部处理账本,那肯定每一本都会出错,正因为朕清楚自己并不能替代户部的官员们,所以朕不会去指手画脚,夏至的时候修运河,朕也不会插手去设计图纸,因为朕根本就不懂,但朕相信,有人懂,工部的人能够做好,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做得很好。”
“朕当年信任了马爱卿,现在户部年年都有余钱填充国库,我大凉两百万大军呐,光是这军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户部从来没跟朕哭过穷,朕当年信任了裴爱卿,这些年所有的祭典,宴会,从未出过岔子,朕还信任了梁爱卿,从他在工部任职以来,海州曾经年年泛滥的水患,已有十年未再发生,还有。。。。。。”
顾懿说得是声情并茂,感情极其充沛,而被其所点到名字的人,皆是热泪盈眶,难以自持,不少人甚至都低声呜咽了起来,伸出袖子抹眼泪。
有些话,就得看是谁说,夜知槐跟他们平起平坐,又是需要彼此争夺利益的对手,他说得再慷慨激昂,人家也只当是放屁,绝不可能被其所打动,脑子一热就站了他的队,但顾懿不一样,他是帝王,是他们的主子,他这样一说,哪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眼前都未必眨眼的人,也会因此而感动。
“所以现在,朕想请你们相信朕一次,相信朕的孩子一次,朕已经老了。。。。。。”
突然,那位被顾懿第一个点名的户部尚书,马上捶打着胸口,声嘶力竭地高喊道:“陛下不老!老臣愿意永远追随陛下!至死不渝!陛下对老臣的信任,老臣就是死一万次,都难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这位被人称之为户部铁公鸡,清廉到从石头里都能榨出几滴油的老人,那的确是有感而发,而底下还有不少人也赶紧跟着表忠心,更多人当然是诚心诚意地喊出誓言永远追随的话,毕竟陛下这么说,其实已经有些托孤的意思了,这种场面,任凭谁来了,也禁不住要被打动。
顾懿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安抚着众人。
“别笑朕老,你们这里又有几个比朕年轻的,朕会老,我们都会老,而大凉需要新人,将来有一天,肯定也会有人会取代你们,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呢?难道是费心去打压他们,去阻止他们替代你们吗,不对,你们,还有朕,都应该去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比我们做得更好,我们应该为他们的出现而高兴,因为我们终于能够休息了,当我们放下手中的责任后,我们可以骄傲地对自己说,我们没有愧对先辈的信任,没有愧对祖宗,我们为大凉奉献了一切,我们问心无愧!”
“也只有这样的大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