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女士和郑先生商量过后,说最多只能给我三万。其实这也是我的心理价位,出了这种事,我也很郁闷,黄女士家这么穷,这四万块钱其中有三万是借的,以黄女士夫妻在广州餐馆打工的收入,起码也得省吃俭用一年多。于是我自认倒霉,让黄女士付三万就行。
之前的知情书作废,我又重新写了一份,再次从雅加达发到广东潮州。等黄女士收到后,让她丈夫去银行办理手续,把那三万块钱给我转到手。这桩生意持续了近一年,我不但没赚到钱,还搭进去一千五,也就是当初付给高雄寻找合适男性婴灵,和在村里让郑家买肉吃的钱。
给黄诚信打电话说了这个事,他说:“哎呀,田老板怎么介样?为什么要同意少收一万块?辣样以后怎么做生意?”我解释说也是可怜黄女士不容易,她不但死了儿子,钱打了水漂,搞不好还得被郑家人赶出去,带着两个没满五岁的小女孩,以后的日子很难过。
“中国辣那么穷银,我们喇里可怜得过来?”黄诚信说,“商银不棱介样想问题,以后会越做越穷的!”我笑着说不会,以后我再也不做自己垫钱的生意,打死也不干。同时,我让他问阿赞宋林,为什么黄女士的儿子会变成跟那个婴灵相同的命运,是巧合还是什么。
黄诚信不太愿意去问,估计是怕我朝阿赞宋林要退钱,但还是问了。阿赞宋林说他也不清楚,之前在与婴灵沟通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信息。连阿赞都不知道,那我就算再问高雄也没用,鬼神之事,又有谁能弄得明白?
不过,阿赞宋林办事比黄诚信强得多,他表示可以退给我两万五千泰铢,以免让我白折腾。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让生意赔钱,失了彩头,还是同意了。这样算来,我等于还净赚三千五人民币,总算是没有亏到。
后来过了几个月,我无意中得知阿赞宋林当初退给我的是五千泰铢,被黄诚信克扣了五成,到我手里只剩下两万五,当然那是后话。
五六天后,黄女士又给我打电话,我以为她又后悔,没想到黄女士告诉我,她老公的奶奶,也就是那位八十四岁的老太太昨晚上吊死了。很明显,她刚抱了没几天的小重孙子意外夭折,打击非常大。而且家里给阿勇修房子和钱也花光,还背上债务,老太太最惦记的两件大事全部落空,她万念俱灰,觉得这辈子已经没了盼头,于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到这消息,我只能表示遗憾,并让她节哀。开始我以为黄女士打电话又是在指责我,说这也算是一尸两命之类的话。但她并没说这些,只说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而是想告诉我,郑家人为了给老太太办丧事,又要借几万块钱大操大办,不然村里人会笑话他们不孝顺。南方对女性长辈的重视程度超过男性,老太太去世,葬礼要比老头子去世还得隆重。但之前已经在村里借过几万,现在没人再愿借,郑家人只好去邻村借高利贷,不知道能不能借成,因为家里没有任何能抵押的东西。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安慰,只能“哦”了声。黄女士说没什么,就把电话挂断。
这桩生意到现在才彻底结束,至于黄女士有没有跟郑先生分开,那两个小女孩到底是归了谁,我不知道,也没有追问过,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跟黄女士和郑家人有过任何联络。但我猜测,按照那个穷村的习俗,两人离婚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郑家人背上债务,黄女士变成单亲妈妈,双方都没落好。
躺在床上,我想破头也无法理解。如果说这么穷的村子偏要生男孩,就是因为太穷,出去打工不成,只能在老家种地,男人是好劳力的话,但人死了还要大操大办,没钱也得去借高利贷,这图什么?几万块钱光利息就不少,而且越滚越多,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还得清。其实像重男轻女这个事,中国很多地方都有,不光穷村,富裕的地区也一样,无论城市还是乡村。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种地的劳动力,但仍然要生男孩,有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这种现象,也许永远也消灭不掉。
这个事讲完了,让我们把时间再回到十个月前,也就是黄女士打电话告诉我她成功怀孕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刚处理完黄女士的事,从潮州乘火车先到广州,我没有回沈阳,而是直接在广州呆几天。找家小旅馆住了一星期,顺便吃吃广州老城区的特色美食,尤其是我百吃不厌的肠粉。我觉得,在香港吃到的肠粉,也没有广州老城区那几条街里的地道,还有白切鸡,有时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生错了地方。哪有东北人这么爱吃肠粉、白切鸡和海鲜的,而这三样都是广东特色。
给马壮汇去两千块钱,算是帮我联系生意的好处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事后有什么岔头,马壮非常高兴,说会更积极地出去跑业务、找商机。这天晚上,我坐在旅馆的床上,正在用电脑上网。闲得无聊,我就在qq里搜索那种广州美食的群,然后加进去询问有什么好吃的推荐。
这个qq群里基本全都是广州本地人,不少人很热心地向我推荐,我用本子记下。闲聊中,有人问起大家的职业,我们纷纷回答,当我打出“佛牌商人”的时候,有人就问是不是泰国佛牌。我回答没错,我就是在中泰之间做这类生意的,这群有好几百人,看到有人感兴趣,我就顺便发了业务范围,什么佛牌古曼、驱邪刺符、各种降头等等。
结果群主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