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余年来,无数人从儒学身上吸取**,却在它正当壮年、身体虚弱的时候诋毁它、抛弃它。
在本侯看来,儒学抱恙了,世人不想着从儒学的自身着手,增强其体魄,反而不辩好坏忠奸的,妄图以释、道学说作为药石来祸害儒家的身体,这是什么!这是愚蠢!这是赤果果的背叛!
王度愣愣的看着殷清风。
“先说儒家的衰落。
《汉书·儒林传》云:“桓灵之间,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
士人对刘汉王朝失去信心,必然要对儒学失去信心。因为刘汉王朝是以儒学维系的。
在盛汉,儒学被看作哪怕天老地荒也不会变化的永恒真理。董仲舒说:“道者,万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又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如果孔子之道万世无弊,原出于天的话,刘汉王朝还能朝纲日陵,国隙屡启吗?凡是思想深邃之士,不能不思考这一问题。
太学之名始于西周,以后或称国子监,是古代社会学习儒家经典的最高学府。前汉武帝时,董仲舒建议设太学养士,武帝置五经博士,太学弟子五十人。
至后汉,太学大为发展,弟子达到几万人。汉明帝永平年间,匈奴亦遣子弟入汉太学。
到了汉末,作为儒学主要传播源头的太学的衰敝,既是儒学衰落的表现,又是儒学衰敝的原因。
于是,汉末士人赵壹作《刺世疾邪赋》,仲长统著《理乱篇》,都表现了对仁义治世的怀疑和对政治的悲观。
甚至连一代经学名士郑玄也说:“自书契之兴,朴略尚质,面称不为谄,目谏不为谤,君臣之接,如朋友然,在于恳诚而已。斯道稍衰,奸伪以生,上下相犯,及其制礼,尊君卑臣,君道刚严,臣道柔顺,于是箴谏者息,情志不通。”
郑玄在这里所持的,是老子“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的观点。对儒学的礼治,连他也开始怀疑了。
既然认识到儒学已经不能济世安民了,为何不增补儒家学说?
他注疏了《毛诗》、《周易》和《论语》等儒学经典,可这有什么用?无非是让世人更通透的解读这些典籍。然后呢?为什么不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前进?
逮至魏晋,“学者以老庄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更是形成风气。
但这还不足以让世人对儒学的信仰彻底倒下。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终魏晋南北朝之世,上自皇帝,下至平民,佞佛信道者多不可数,南朝宋文帝、梁武帝皆是虔诚佛徒。
梁武帝更是下诏定佛教为国教。
道教虽然没有成为国教,但人人都以成为玄学大家为自豪。
除此之外,魏晋之后,缺少儒学大家也是儒学倒下的一个原因。
先秦与两汉皆不乏儒学思想大家。但魏晋南北朝之世却缺少儒学大家。
此时被列为儒学人物的,诸如何承天、范缜等人,在研究儒家经典方面都没有什么成就可言,其知名于世的,并不是对儒学理论有多少发展,而是站在儒家的立场上对佛教的批判。
剩下一点,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士族的错了!
在两汉,由于中央集权比较巩固,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两汉社会的政治比较有序,经济相对繁荣,所以,作为统治思想的儒学亦比较兴盛。
但是魏晋南北朝却不是这样,由于士族的专权,巩固的中央集权建立不起来,人们始终处于波荡之中。
人们为了麻木自己,他们开始相信释家的轮回和道家的修仙。
先不说有没有轮回,修炼能不能成仙,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生,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与后世、依托于缥缈的仙界呢?
谁见过轮回之人,谁见过有人成仙?还不是死后一抔黄土?
天下人不敢正视自身的错误,不去增补儒家学说,或将释家和道家以外的学说引进到儒学里,偏偏相信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说法,不是愚蠢是什么?”
就像东晋末年的僧肇写了《不真空论》和《物不迁论》。
他认为,万法亦空亦假亦中。
所谓空,是说万法皆无自性,所以是空;所谓假,是说空不是零,不是无,而是幻,是假有;所谓中,是说只看到空不对,只看到假亦不对,万法皆是非有非无,即无即有,此即中道义。
空的、假的、虚幻的...竟然有人信!竟然还认为这些可以用来治世安民?”
殷清风狠狠的发了一顿牢骚,也不管目瞪口呆的王度是咋想的,他敲了敲桌子,“现在说说你的家族吧。”
王度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啊?哦、哦,殷侯请说。”
“本侯听说过老先生的尊父,也敬仰王氏家族。但有一点要提醒老先生。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
懂天命的人不会站立在危墙下面。尽力行道而死的,是正常的命运;犯罪受刑而死的,不是正常的命运。
李唐不是危墙,若王氏和其他世家不断去碰撞,想知道这堵墙是否坚固,那,这道墙终是要变成压死人的危墙的。
老先生将家族前程背负于己身,就要审时度势。
以眼下的“时”和“势”来说,分散了四百年的天下,需要一段长久的“合”。这,是改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