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楚王和晋王引起,赢简和周天子担任“主角”的大戏在短暂的时间内以“雷声大,雨点小”的形式草草结束,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了安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着第一个“提问题”的人,亦或者,自己做那第一人。
华辰是不打算当这个“第一人”的,正相反,此刻的他虽然没有四下张望,却还是注意着周围,他也挺好奇谁会愿意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日上三竿,东南方一缕强光骤然照进承乾殿内,坐北朝南的周天子也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当然,这种自然而然产生的应激反应在在诸王侯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在百年前这叫‘龙怒’,在现在则是“蛇信”。
对于周天子的“愤怒”,但凡事国势强盛一些的国家,其国君都是或眼睑微垂或索性低头,总之无人回应,倒是一些小国国君显出一丝惴惴不安,毕竟拳头大小有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们这样的效果能否承受得住周天子的一怒还未可知。
周天子还不知道自己这随手而为的举动会引起这般不小的波澜,但结果终究是好的,因为,短暂的沉默过后,大殿之上,终于有人说话了。
接近大殿最后方站起来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只见此人起身对着周天子深深躬身,而后双手抱拳不放道:“启禀天子,臣有话说。”
周天子面色不变,却是手心一握,心间一喜,淡淡地说道:“你是何人?”
你看,欺软怕硬,人类之共性,万物之共性。没有人会相信坐在前三排的某位诸侯国君此时起身,周天子会不咸不淡地问一句“你是何人”。虽然他方才继位不久,对列国诸侯的了解程度都不深,但面对大殿上突然站起来的“陌生人”,多半会采取回望老宫人以便了解到足够信息,而这般直接开口问你是谁,很明显就是在告诉你:你坐得太靠后了,我看不起你嘛。
言罢,华辰不禁对这位周天子的印象大打折扣,如果只有
这般心境的话,那便是比上自己当初在鲁国所打交道的小鲁君姬衍也好不了多少。
而在华辰没有注意到的一瞬间,洛王的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而另一侧的牧王嘴角却是闪过一丝笑意,看向洛王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被周天子盯着,起身的中年文士也有些不自然,因为某些自身的原因,反倒是让他忽略了周天子的言语。什么?文人风骨?开玩笑,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启禀天子,臣为卫国上大夫,费敬。”中年文士微微抬头,依旧保持抱拳之姿,恭声说道。
“卫国上大夫~”周天子在听到这个称谓之后一时没有开口说话,眨眼之间又好像做出什么决定一般,声音稍冷道:“费敬,身为卫国上大夫,你可知道朝会与你卫国而言应该由谁来参加?”
来了~费敬先是眉头微皱,随后轻叹一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再次抱拳,但姿态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毕恭毕敬,说道:“天子有所不知,卧病的卫王接到诏令之后,便是万分重视,奈何终究是年岁已到,直到半月之前,卫王依旧未曾痊愈,病情反倒是加重了几分。卫王本欲抱病前来洛邑拜见天子,最终还是被微臣拦下。若因此而有所责备,还请天子只责臣一人便可,与卫王无关。”
费敬一番言语听得周天子直咬牙,若不是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此刻他就想把这个费敬给拉下去斩了:自己都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你点个头说句话不就得了?
费敬自然也能看出周天子的愤怒,甚至早就料到了他的愤怒,但这又怎样,自己若是正面回答了周天子的话便是认了罪,同时也承认了同罪的还有秦国以及吴国,所以该怎么说还是要怎么说的,毕竟与卫国而言,得罪周天子远没有同时得罪秦国与吴国甚至还要加上一个鲁国来的绝望,说句最简单的,这三个国家离卫国都不是很远。
深深地看了费敬一眼仿佛要记住这张脸之后,周天子点点头声音放
缓道:“原来如此,卫王年迈,行数百里之路确实不妥,费大夫所为也是合情合理的,何来责备一说?不过~”
按历史进程的发展,七百年之后会荆轲刺秦,继而留下那句“图穷匕见”,但现在周天子显然不想“翻图”了,直接开口道:“卫王身体有碍,不得前来洛邑,那么秦王呢?简公子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
周天子话音刚落,赢简便开口淡淡地说道:“回禀天子,您可能是说漏了些什么,不仅是吾王兄,吴王同样也未至洛邑。”
尼玛!华辰心中暗骂了一声卫玄那个老混蛋,别说华辰骂错人了,绝不会错,他不信赢简这话不是卫玄教他说的。
“吴王?”周天子缓缓出声,随后大多数人都或偏头、或扬颈看向华辰。
华辰无视众人的目光,只是对着周天子行了最简单的颔首礼后说道:“天子有所不知,正如费敬大夫所言,吾王兄亦身患恶疾,如今大病初愈,不宜远行,遂由我代替王兄前来,此事我已向洛王与牧王禀报,只是怕打扰了天子,所以一直未曾进宫。再者,虽然来到洛邑这段时间和简公子时常促膝而谈,但涉及家事,我也不便多问,所以秦王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到最后,华辰挠挠头微微咧嘴,像个羞赧的孩子般说道:“我与王兄本是亲兄弟,天子就不必像夸赞费大夫那般夸赞我了,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