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一连贴出去好几天,却好像石沉大海一般。饶是那十两赏银让乡亲们看得心痒痒,但和小命比起来,大家还是很有默契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李家的饭桌上,老爹李大庄捧着碗,吸溜了一大口粟米粥后,夹了一块肥猪肉放到儿子碗里。
猪肉这种东西,富贵人家是不屑于吃的,人家最爱的是野菜。用李柯的话说,这些人和后世那些住在别墅里啃‘忆苦窝头’的有钱人一样,都是贱骨肉……
所以李大庄才有机会,用富裕出来的口粮,给儿子换顿肉吃。
贞观八年,还远远没到‘盛世’的程度,而且……所谓的‘盛世’,对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来讲,貌似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二小,你老实跟爹说,那车什么草真能治瘟疫吗?”李大庄忧郁的看了儿子一眼。
“不知道……应该是可以吧。”原本自信满满的李柯,此时也有些心虚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命,他怎会不担忧。
“那你明日就不要去疫区了,老实在家待着。”李大庄的话斩钉截铁,自己的儿子可是独苗,若是有了闪失,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李柯苦笑一声:“车前草是儿子找出来的,自然也要去那儿守着。若是人家一看我这治病的都没影了,谁还敢试药。”
旁边李母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们有病让他们去治就行了,死了活了的和咱家二小有啥关系。别到时候人没治好,儿子又患病了。”
“说甚胡话!都是乡里乡亲的,好不容易有个治病的法子,自然不能放过。”李大庄罕见的爷们儿了一回,表现出了关中人的耿直与心善。
“不过二小是不能去了……”沉默了一阵,李大庄开口道:“明日我去吧。”
“爹……”李柯心头微颤,顿时红了眼眶。瘟疫的可怕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就算在后世也是九死一生。万一老爹染上了瘟疫,车前草又没用……
“就这么定了!”不等他拒绝,老爹直接打断道。
“二小说的对,这是咱家出的法子,治死治活了,那都是咱家的命。”说完,李大庄放下碗,转身回了里屋。
李母跟在身后,不住地抹着眼泪。
饭桌上……只留下李柯一人,捧着陶碗发呆。
亲情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情,可它却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挡在你身前。
……
这一夜,李柯过得很艰难,老爹的决定像一块巨石般堵在了他胸口。
初为人子,他享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情感。可转念想想,来到唐朝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又可曾为了‘爹娘’做过什么?
想到二狗子为母求药时,那无助却坚毅的神色。李柯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了。人总要学着承担,不管治好治不好,后果都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
夜静悄悄的,李柯小心翼翼的穿上衣衫,悄悄的出了门。他要赶在老爹醒来之前回到疫区,父愿替子戴过,子也应当为父着想!
可当他推开院门的时候,却看到门前的石阶上蹲着一个硕大的‘怪物’。吓得他一个箭步便跳回了院子。
然而过了些许,那‘怪物’也没有什么动静,李柯只好撞着胆子近前了些,仔细看了几眼后才长舒口气。
那石阶上的怪物不是其他,正是一日未见的二狗子……
蹲着也能睡着?简直了……
李柯一脸无奈看着石阶上的二狗子,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他感到很羞耻……活了两辈子,却让这么个货差点儿吓出毛病来。一世英名何在……
“诶,醒醒……醒醒!”李柯翻了个白眼,上前推了推二狗子。
“唔……?二小别闹,让俺再睡会儿。”二狗子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了眼李柯后,又闭上了眼……
李柯气结,伸脚踢了他一下:“你大半夜蹲我家门口,就是来睡觉的?”
依旧闭着眼的二狗子猛地清醒过来,跳下石阶连忙道:“不……不是!俺是来找你要车前草的。”
原地愣了些许,李柯有些尴尬道:“你可能不清楚,那车前草可是有剧毒的,万一治不了病,会要命的。”
黑夜中,二狗子的样貌并看不清楚,只觉得他声音有些哽咽道:“俺知道,可是……俺家已经没有买药钱了,所以不管怎样……也要试试!”
没钱买药……
这意味着明日一早,他娘就会被那些门前把守的士兵,强行带到疫区治疗。说是治疗,其实就是将无药可救的乡亲们集中在一起,等待死亡的宣判。
“你想好了吗?万一……”李柯眼圈微微泛红,面对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他虽有心帮一把,却无力改变事实。
二狗子此刻虽心痛,却也决绝,用袖子使劲擦了一把眼泪,重重地道:“若是治不好,俺和娘也认了!。”
……
即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李柯也不好多劝。
而且由心而言,他对车前草还是有些信心的,虽然瘟疫很厉害,但前世那个被毒蛇咬伤的游客,比起此时的瘟疫,也是不遑多让。
没多久,二人同行来到二狗子的家。门前那两个把守的士兵也在院外搭了个棚子,此时正打着瞌睡。
看着眼前那间冒着白烟的茅屋,李柯咳嗽了两声,捂着鼻子道:“这是什么?太呛人了。”
二狗子推门走进去,回身道:“这是艾草,官府的医官说,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