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的护国公府占地不及汾州大将军府广阔,但风格却基本相似。
没有寻常勋贵府邸的富丽堂皇精致奢华,也没有各种各样的名贵花草,大大小小的练武场倒是随处可见。
就连那充作膳厅的偏房,大小和摆设也与汾州大将军府相差无几。
在座的都是至亲好友,便也没有那许多讲究,男女分了席后连屏风都没有用,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开始用饭。
男子一席人并不多,但几人都以兄弟相待,说笑间已经拍开了一坛陈年佳酿。
女子这边却是人数众多。
大将军夫人范氏带着两个儿媳和两个女儿坐了一席,其余年轻的媳妇和姑娘们坐了另一席。
刚吃了没几口,凤凰儿就见身侧的左未晞频频向男子一席张望。
她有些好奇,便顺着左未晞的视线看了一眼。
见几名男子聊得十分投契,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她往左未晞身边凑了凑:“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担心姐夫被他们灌酒?”
左未晞噗哧笑道:“又不是新姑爷头一次上门,谁会灌他喝酒。”
凤凰儿也笑道:“那你在看什么?”
左未晞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冲正在和慕悦儿说话的阿依诺努了努嘴。
凤凰儿恍然,压低声音道:“原来你是在操心周师兄的婚事。”
左未晞有些懊恼:“我操心有什么用?人家四平八稳的,连半点动作都没有,再过几日阿依诺就要回南疆了,我看他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凤凰儿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显然是真的着急了。
这也难怪,左未晞和周夙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当初毁婚约的时候她是挺伤心,但要说她从此就把周夙当仇人,那还真不至于。
尤其是双方解除心结后,左未晞已经把周夙当成了自己嫡亲的兄长,因此对他的婚事格外上心。
如今见他明明对阿依诺动了心,却迟迟不见行动,她当真是快急出毛病了。
凤凰儿越发好笑:“你这是关心则乱,他们两个最近少有时间见面,周师兄倒是想行动,可他哪儿来的机会?”
左未晞仔细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
勇义侯府的主子虽然只有周夙和他母亲,但年底要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少。
这一点她和荀朗也是深有体会。
尤其是最近几日,那真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谁还有闲工夫去别人家的府邸。
见面都不易,还谈什么追求。
凤凰儿道:“我倒是觉得不用着急,阿依诺显然对周夙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之间就是缺乏一个能成事的契机。”
左未晞蹙眉。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那契机在哪儿呢?
凤凰儿替她夹了一筷子小菜,依旧轻声道:“等周师兄腾出空来,去南疆把阿依诺一家人都心腹大患给解决了,这件事定然会有所转机。”
施恩当然不是抱得美人归最好的办法,但阿依诺的情况比较特殊。
要想让她的父母亲人放心她远嫁,单靠周夙的诚心还不够,还必须加上他的实力。
陈留一事只能算是小试牛刀,但那王大勇看周夙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害怕女婿护不住女儿,这是每一个漂亮姑娘的父母都会有的忧虑。
左未晞想了想,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要说如今的周夙最不缺什么,那当然就是实力。
不久前刚率军攻破了燕国荆州防线的大宋水军都督,对付一个附属国族长的儿子,总不会太困难吧?
她也替凤凰儿盛了一碗汤:“箜儿,看来阿夙的好事近了。”
凤凰儿笑着点点头。
如果没有燕帝乞降一事,她倒未必敢这么肯定。
毕竟周夙也是一员虎将,同燕军交战他自是不能缺席。
可如今形势不一样了。
不管祖父此次燕国之行是否顺利,以大宋如今的国力和军力,燕国再次挑起大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慕容离亭不服气,指挥他手中的燕军将士倾巢而出,大宋也绝不会落败。
所以,周夙这个水军都督似乎面临着“无仗可打”的窘境。
与其这般赋闲在家,还不如让他年后便护送阿依诺回南疆,给他一个解决自己终身大事的机会。
两人聊得正开心,那边话题的男主角却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四平八稳。
事实上这几日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阿依诺上元节后就会随王大勇回南疆。
也就是说,她留在宋京的时日不多了。
可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自从那一日陪同他们兄妹二人去了一趟京兆府,看那知府如何审理昏官和骗子后,他就再也没有寻到机会和阿依诺见面。
中原人关于年节的习俗太多,禁忌也不少。
所以今日之前,他愣是管住自己没有往承恩侯府跑。
去不了承恩侯府,自然也就无法见到阿依诺。
若非袁谟派人告知,今日阿依诺会随着阮姨回娘家,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寻到机会见上她一面。
当然,他一个未婚男子,要想在夫人奶奶们回娘家这一日去凑热闹,真是怪难为情的。
幸好他在府外遇到帝后一行人。
袁谟、荀朗、韩雁声,他们三个和大将军府的女眷也没有任何干系。但他们能来的地方,他自然也能。
可谁能告诉他,进府之后想要单独寻阿依诺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