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一笑,“那就只能蹭咱人民军队的伙食了……”
“哈哈,那没问题,菜就那那一两样,饭管够。”王小波哈哈大笑,车轮下的路却越来越陡。
几乎见不到下山的车,一整天开过去,才遇到了三辆。
途中,在山谷处的一间道班休息,水烧不开,面只是半熟,什么菜也没有,十几个大兵围在一起,把他们的罐头拿出来放在中间。
铁盒子的美味罐头——韩枫前生吃过,柳诗雅十三年前吃过。
真的很美味……只有吃过的才懂。
在这个呼吸都很困难的崇山峻岭里,能吃上一口能刺激味蕾的美食,的的确确的是一种享受。大兵们吃着他们带上来的巧克力,还有三四个憨厚一些的黑大个,很直爽的装了一块进包里,说要等下山后回去寄给家里的那个她尝尝这种苦糖。
休息的时候,王连长给他俩安排了一个单间儿。
“对不起。”
柳诗雅清淡的脸上一抹严肃的神情,“比我想像中要艰难的多。路上几次山雨险情,我的心都告诉我,停止吧,回去吧……真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心魔!是,我怕……”大眼睛中闪动着泪花,“你在这里等着回去的车,搭车回吧。”
韩枫轻轻地把她瘦小的身子拥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傻丫头,人生没有回头路。再难再苦也要向前走。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既然决定要走这一遭,就算出生入死,也要到达终点。或者倒在通往终点的路上。”
小手轻轻的掩住他的嘴。
“不,不要说这话。”痴痴的看着他的脸。
这话,她在十三岁的时候,一样的进藏路线上,父亲说过类似的一句,也叫着她丫头。
韩枫把她扶正,“生不惧,死不怕。每个人都有他该走的路,要走就要走好,走完。”
“可是,你完全没有必要来的。”
“哪有?”韩枫说,“一年半前,其实这一程就已命中注定,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不守信、不重诺的人吗?”
“可是,可是,你——你没必须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是我,我实在也找不到谁能陪我一起去给爸爸上一柱香了。呜呜。我好自私!”
柳诗雅的情绪失控起来,后悔加自罪一起——她实在怕了,下午两次车子出了险情,她才知道当年自己不知愁滋味青春叛逆少女的背后是父亲担起的极大风险。
父亲的牺牲并不是她任性上山的时候发生的,可是她一直认为和自己当时与母亲的水火不容有很大的关系,父亲开车落崖,唐拉山上的也只是衣冠冢。
自那以后,她才醒了,可也装下了这件事。
这件她必须要做的事——并不是去山上的坟前上香,而是一定要到父亲落崖689公里处的鹰嘴崖,站在那里看一看雪谷下的他。
带韩枫上山,她真的后悔了。
韩枫看着她脸色的变化,心里莫名的疼了一下,很扎的那种感觉——她没说,可他已经猜测到了。
“我一定会陪你去鹰嘴崖的。什么也别想了,好好休息。”韩枫整理了一下她的衣物,看看表。
“我出去一下,一个小时后回来。”
……
护道班的三个老人都是长年守在这里的藏民党员,几十公里的山路,他们每周要巡两遍。生活的很苦,却在他们的脸上找不到愁心的痕迹。说了几句话后,韩枫进了王小波他们的房间。
还没睡,正在打牌消遣放松,没一会儿韩枫和这些战士们打成了一片,混在一起。韩枫自己都忘记了是什么狗屁的首富——在这里,钱没任何意义。
其实,在韩枫心里,钱就一直是狗屁……雪山、山路,朴素甚至像别一个时空里的这些单纯的战士们,才是韩枫心灵的归宿……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事情没有干完,一定就选个类似的地方终老。
一小时后,韩枫回屋。
柳诗雅已经收拾好,换完了衣物,铺好了被褥。
“你也换换吧?”
“我保证……不看。”
韩枫乐了,“我可没那么麻烦。睡吧,要保存体力。”
……
第二天,好在老天作美,并没有下雨雪,阴着的山云被大风吹了个干将,几十公里的山里虽然走的很慢,可终是有惊无险,来到了鹰嘴崖。
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路几乎就是把山体生生的撕开了一条蜿蜒八十一道回旋一样,过了鹰嘴崖,上面就是一望着无际的高原,就能看到像精灵一样的羚羊,因为这里有一个极凶险的像鹰嘴一样的崖而成名。
柳诗雅站在了王连长指给的那个滑坡下去的地方,无声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韩枫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防风香,王连长帮着给点着,两人那三块石头,然后柱香而立。
呜呜……
风声如哭声,回荡于这深不见底的雪谷之上。
五分钟后,第二台车爬近的时候,王连长必须动身了——
“节哀吧妹妹,柳连长不孤单,我们这些战友每年都要跑上几趟,还有别的部队进藏出藏,也有别的战友从这里滑下去的,也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安好吧?”王连长拉起依依不舍的柳诗雅。
“爸爸,这是妈妈和你的女儿给你带来的,你最喜欢的妈妈做的条头糕。”
一包糕点飞向黑幽幽的山谷……
重新上了车,她一直看着车外。连错车都不能的山路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