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学上承孟子,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大启其门径,而与朱熹的理学分庭抗礼,至我朝,阳明先生首倡‘心学’,并提出心学的宗旨在于‘致良知’!”
“阳明先生肇始心学,后人将其发扬光大,有后人认为‘人人可以成尧舜’,‘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正是心学一道推而广之的基础!”
“所以,心学在于知行合一,即阳明先生所言‘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而你们如今既不能继承阳明先生所述的天地至理,又不能知行合一,有何面目做阳明先生门下弟子?”
陈舟的一番话,让众生员目瞪口呆,董氏兄弟面如土色。
张平夷对心学也有所涉猎,但是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听陈舟如此一解读,正如黄钟大吕一般。
刘炳炎更是连连颔首,这面子今天可是赚足了!
陈舟看看众人,朗声道:“总而言之,理存乎于心,实践出真知!”
这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提前几百年拿出来,绝对有震撼力。
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所有这类哲理意味浓郁的话,都会打上个人的标签!
《左传》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这“三立”,就是人生的三个最高标准,或者说是成功人生的“三部曲”。
即:修养完美的道德品行,建立伟大的功勋业绩,确立独到的论说言辞。
说白了,就是做人、做事、做学问——这就是古人提出的“三不朽”。
而陈舟的这句话,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步:立言!
董氏兄弟惊骇欲绝,恨不得马上昏过去,他们虽然对心学的理解走上了岔路,走上了一条假大空的弯路,但是理解力是没有问题的。
一句“实践出真知”,已经可以媲美“知行合一”了!
换句话说,就凭这句话,陈舟在阳明学院,就能有一席之地。
日后若是传扬开来,自己兄弟还想着打压这样一位心学大家,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直接从那讲坛上跳了下来,蹬蹬蹬跑到陈舟面前,扑通跪倒:“我们服了,季帆兄,我们服了!”
这一下卒起不意,连陈舟也被吓了一跳。
被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称之为兄,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过这倒是让陈舟对这两兄弟刮目相看了,能伸不能伸的且不论,起码是能曲的。
王阳明的的确确是一代高人,他的亲传弟子乃至于再传弟子,也能够将心学发扬光大,才能在有明一代建立心学至高的地位。
可是现在这些个弟子,都是顶着心学的名声,名不副实,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心学“知行合一”的光环之下。
世事皆是如此,就好像一个国家,每逢开国之初总是兢兢业业的,可是一旦年长日久之后,就是贪污腐败,吏治混乱。
大明走到现在,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即使有张居正这样挽狂澜于既倒的擎天巨柱,也难敌这样的潮流裹挟。
既然已经服软了,陈舟也不为己甚。
要知道,两国之间交兵,还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可是这学派教义之争,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陈舟可不想成为心学这个庞然大物的死对头。
董氏兄弟见陈舟点头,马上站起:“季帆兄,我们这次前来,一是为了传道——呃,传播心学,二也是为学院寻找人才,季帆兄大才,何不跟着我们回阳明学院?”
李文彬对此绝对是始料未及,当下就要上前阻拦,这郴州要是到了阳明书院,那还了得?
不料身后一只手牢牢拉住了他。
李文彬回头一看,拉住他的是田教谕!
“田兄,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我——”
“你想阻止陈舟去阳明书院?”
“我——”
“文彬,别想了,这陈舟那是扶摇而起的大鹏,凭你我是压制不住的!”
“我——”
“再说了,这陈舟毕竟是我枝江县学的生员,不管是到阳明书院出了名,还是日后中了举,又或中了进士做了翰林,你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必苦苦与他为难呢?”
李文彬叹了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田教谕这是要打退堂鼓了。
本来嘛,他和陈舟也没有什么过节。
可是自己?
自己怎么样?
哪有什么过节?
不就是因为张平夷扫了自己的面子嘛?
张平夷已经是院试案首,中举顺理成章,以后成就必然在自己之上。
这陈舟就更不用说了!
自己这是因为什么才一门心思的杠上呢?
就因为当初张平夷和自己有过竞争?
算了算了,真是想不开!
李文彬突然发现之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他挣脱了田教谕的手,快步上前笑道:“如此可是一件大好事,陈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李文彬开头,陈舟直觉就想着拒绝,后来一想,不对啊,这李文彬怎么转了性子了呢?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有意示好,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别回头又像李师爷似的不死不休就麻烦了。
刘炳炎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不过身为一县父母,矜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