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馆?
这是什么情况?
陈舟无语地抬头看看这间私塾的学堂,本身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宅子,四面漏风,房顶破落,屋顶角落里还有几处蜘蛛网。
就这地方,来踢馆,那得是什么人啊?
不用踢,这里基本也就是散架的状态。
按照老陈头的逻辑,这里边出去的学生,不是要考什么秀才的,说要考秀才的,基本处于吹牛的状态,充其量,也就是成为镇上某个商铺的掌柜。
正当陈舟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面如红枣的老者。目光锐利,红彤彤的一张脸,显得颇有气势。
后面跟着的,正是先生张平夷。
“坦之,我既然能请你来,自然有办法护着你安稳,别说是他,一个县学的训导,就算是县学教育亲至,我也有办法对付!”
坦之,看起来这就是张平夷的字了。
这字本身有讲究,有相反有相近有相关,张平夷,字坦之,这显然是名字相近。
张坦之——这名字有点儿意思。
张平夷朝着老者一拱手:“足感盛情,可是,这都是因为我引起的,不能因为我给冯家庄带来什么麻烦,老先生身为冯家庄的甲首,也不能够把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毕竟,县学训导手握廪生大权,就算是乡里豪绅,也不敢轻易开罪!”
训导,这可不是学校里的训导主任,县学里的训导,已经是一县负责教育的领导了。
虽然按照官府的逻辑,知县大老爷是负责抓全盘的,可是知县只有一人,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
所以专业的事情由专业人士来做。
早在明太祖立国之初,就既在全国诸府、州、县设立府、州、县学,又在防区卫所设有卫学,乡村设社学,还在各地方行政机构所在地设置都司儒学、宣慰司儒学等有司儒学。
洪武二年规定:府设教授、州设学正、县设教谕各一员,皆设训导,府学四员、州学三员、县学二员。
这教谕,基本就相当于教育局长了,而训导,起码也是个副局长的身份。
而学生名额,府学四十人人、州县依次减十人。
但不久即命增广学员,也就是增加学员名额。
增加的多了,于是最早的生员,设食廪者为廪膳生员,也就是最早的一批属于是有编制的,国家管饭开工资。
增加的叫增广生员,时间长了,人更多了,又额外增加名额,附于生员之末,谓之附学生员。
说白了,这就是一条生员的鄙视链,廪生等级待遇最高,增广次之,附学又次之。
跟现代的名牌重点,一本二本三本,其实是一样的,从来都是三六九等,等级分明。
而训导基本就有这样的权力,推荐廪生,换句话说,手里有指标!
“一县的训导能奈我何呀,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小的秀才而已,不过呢,这次巡察,却是以教谕的名义下来的,确实有些棘手,所以说,咱们不能让他检查出什么漏洞来!”
陈舟暗笑,真是人老奸马老猾,大话也说了,后边还挺严谨。
张平夷摇头叹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要挑毛病,总是能挑的出来——”
“哎,坦之你不能这样说,我们总要把一些面上的事情,做的能过去,比如说,我们想一下他会挑咱们哪些毛病,譬如说这私塾的宅子,各村子大致也是如此,冯家庄条件简陋,这一点我就可以去说,估计他不会从冯家庄来挑毛病,只会揪着你不放!”
“要揪着你不放,那基本上就是说他要抓你的错,而抓你的错,又不能从你本身来抓,那太明显了,就一定会从学生来抓,所以说,你要想到的,就是你的学生顶不顶得住?”
还别说,这老者条分缕析,还真能抓住重点。
张平夷略一沉吟:“学生的水平自然是参差不齐的,可要是只想找出一两个人来考较,倒是问题不大——但如何让他一定来考较这两个人呢?”
“这也好办,我在一旁煽风点火,自然能让他找我们想让他找的人——现在你先告诉我,谁是这里边最好的学生吧?”
张平夷的目光一转,很自然地落到了陈舟的脸上。
冯俊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看起来在老师的心目中,排在第一的好学生还是陈舟。
陈舟当然不会在乎这样的一种小荣誉,不过,他倒是对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很感兴趣。
看起来,是有人要过来刁难张平夷了。
正所谓空穴来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
这人究竟与张平夷有什么样的仇怨,竟然跑到这样一所私塾来纠缠?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说这位县学的训导大人出的是课业范围内的题目,自然是好说。
就怕他为了刁难人,考查课业难不住这几个孩子,到时候出些歪门邪道的题目。
张平夷显然是有着这样的忧虑的。
老者看着陈舟,倒是胸有成竹:“不怕,这里面也有我,咱们以课业为主,识字为主,咱们就是这样一所私塾,还能和那些县学的生员比吗?”
好吧,看起来老者对于自家私塾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就是没有想,这样一个私塾,请了张平夷,说明张平夷的地位也不高。
这边商议还没定下来呢,一个村民连颠带跑地跑了进来,正是递了一句话,拿走一只兔子的冯姓村民。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