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这种土地制度,将意味着我们要和天下贵族为敌,不可调和。”
“武城之事,若是巨子签发了诛不义令,那么这些问题就不得不提前考虑。”
“借此威势,我们可以会盟诸侯,一如当年葵丘齐桓会盟,若有人挖开黄河堤坝天下诸侯共讨之我们也可以确定我们的义的一小部分,至少做到屠城、焚城事,天下共讨之,天下不讨,我墨家来讨。”
“但威势之余,我们便做的有些张牙舞爪,身形毕露,天下诸侯、贵族,也定然开始紧张我们其余的义。”
“将来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輮以为轮非一曝之功。”
“为了将来的大战,我们现在就必须要做好宣传和准备,有些为了局势不得不隐藏的话,已经不能够再隐藏。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民众知道为何而战、怎么样才能彻底杜绝天下的残暴。”
“会盟诸侯,如葵丘而定义,那是治标。”
“瓦解礼法宗法、开阡陌破井田、取消贵族特权和贵族封地,那是治本。”
“若不然,今日我墨家强,魏人苦于赵中山之乱、楚人迫于陈蔡之变、齐人困于费地之争,或者不得不成盟,遵我墨家不屠城之义。”
“将来我墨家不取天下,或是魏侯平乱、楚王变革、齐侯修养,盟约便不会有人遵守。一如第一次、第二次弭兵会一般。”
“既要利天下,便要治本。本固,标自治。”
“自子墨子创立墨家至今已六十余载。自商丘聚义而定规矩,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我执掌了宣义部将近二十年,一直小心翼翼。”
“从二十年前聚义定规矩,到彭城公造冶平叛月杀百族,宣义部的口径是行义。”
“自潡水之战到前日南济水之战,宣义部的口径是约天下。”
“这约天下的说法,可能要一直沿用到此次破齐之后的会盟。”
“但在会盟之后,宣义部的宣传一定要发生变化。不再是行义、不再是约天下,而是要变成一天下之义。”
“约天下,最多也就约束到诸侯不屠城、不弑杀、不兴不义之战。这些都是治标。”
“一天下之义,才可以做到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变革天下的规矩、瓦解贵族封地这种产生残暴不义的基础,才能使得天下大治。这是治本。”
“宣义部一定要搞清楚我墨家宣义的这三个阶段,并且迅速作出调整,以适应新的天下局势。”
“若不然,不早作改变,迟早天下会出现泗上族一说,当与齐、楚、秦、晋各族并立,天下何谈兼爱?”
在最后,适又说道“签诛不义之令,我赞同。”
“但是,签发之前,必须要解决今后可能要面对的种种问题,需要整个泗上做好准备,需要墨家自下而上同义统一。”
“我不是再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这件事还不签发诛不义令,那么墨家又和那些争夺天下问鼎轻重的诸侯有什么区别?”
“只是如果因为一时的激愤或者愤慨就签发,其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
“齐国经此一战,五年不能再履泗上。三晋闹翻,魏人五年亦不能南下。楚地新变,贵族多叛,五年亦不能再图淮北。”
“这一次签发诛不义令,可以用约天下之剑的说法,说与诸侯。”
“但对于天下民众、对于数万墨者,必须要说清楚天下纷争残暴事,不在于诸侯是否残暴与不义,其根源是分封天下贵族拥有封田对外扩张扩大封田的制度。要解决,不是依靠约天下之剑就能解决,而是必须要铲除这种纷争存在的土壤。”
“斩草除根,土壤在,明年春风起,草籽随风复又生。”
“不斩草亦不除根,将土壤刮走,浇灌铁水,便是柳絮草籽如雪,又岂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