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卢参想,没有错,因为“民之所欲”的民,是“兼”,是民的集合,只有每个人都有资格、有能力去听音乐的时候,才能算得上是“天之所志”。
而在这之前,有的人损害了别人的利益,让民众受困苦而靠赋税去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这不是达成了“民之所欲”,而是达成了“个体之所欲”。
这个个体是民,但却不是“民之所欲”中的那个民。那个民是“兼”,而这个是“体”。
这一切与墨家的逻辑是相通的、是自洽的。
有的人喜欢音乐,有的人不喜欢音乐。
和有的人可以听到音乐,有的人没有机会听到音乐。
这二者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摆在一个人面前,一碗稻米、一块麦饼、一碗粟米……人们选择吃麦饼而放弃稻米是一回事。
但一个人的面前,只有一碗粟米,却说这个人喜欢粟米,这又是另一回事。
索卢参心想:“巨子说,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钧其分职,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备”
“那么,天下事当、天下事得、天下事备,这是利天下。”
“反过来,能够做到使人各得其所长、钧其分职、皆其所喜,这也是利天下。”
“而能够做到使人各得其所长、钧其分职、皆其所喜,那么天下事当、得、备就是必然的结果。”
“那么,其实利天下最终还是以人为本。”
“我说,民之所欲,天之所志。”
“那么,民之所欲的最终,不就是使人各得其所长、钧其分职、皆其所喜吗?”
“既然可以使人各得其所长、钧其分职、皆其所喜,那么结果必然就是天下事当、得、备。”
“天下事当、得、备,那么不就是利天下吗?”
“既然这样,那么怎么才能做到让人们各尽所能,各负其责,分派的工作都是各人所爱呢?”
“这又需要每个人都能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有什么能力。”
“怎么才能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有什么能力呢?”
“这就需要每个人都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将民之三患解决,使饥者得食物、寒者得衣、劳者得息。”
“然后才能够学习,知晓自己的喜好、擅长、能力。”
“那么,怎么样才能够让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呢?”
“这天下有贫有富、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的本源,又是什么呢?”
“解决不了这个本源,那就永远不能让人各尽所能、各负其责、各喜其劳。”
“做不到以上,便又不可能达成民之所欲。”
“不能让天下人自由选择自己所欲,那么这就是虚假的达成了民之所欲、天之所志、民主君神。”
“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所欲,是兼民之所欲的基础。”
当他推论到这一步,其实已经触摸到了那层可怕而真实的面纱。
为何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
又为何会有人可以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食鼎烹油?
其实,索卢参开始思考的这个问题,换一种说法,叫做《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
索卢参已经想到了这里,也隐约觉察到了问题的本源,但他暂时不准备向下去想了,因为这可能是一个需要穷究一生才能得以解决的问题。
他此时想到的,还是适的那番话,那番关于“因为我们研究治政、军事、战争;所以我们的下一代,可以有机会研究九数、几何、机械、造船、稼穑、百工”的话。
本源是一个问题,而本源之外的天志技巧,又是另一个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解决,而不是解释。
现在,他远行万里,来到了这一处不亚于诸夏中土的国度,所要做的不仅仅是去思索去解释这一切的本源,更要学会那些有助于实现乐土的技巧。
这……正是他疑惑于该往何处去的根源。
是去占星、天文、几何更发达一些的西王母之国?
还是去九数、军阵、百工、机械更发达一些的希腊?
亦或是留在这里学习造船、铜艺、建筑?
这都是可以学习的,这都是可以助于达成“民之所欲”的乐土天下的。
再说三年之期已到,巨子年迈,三年杳无音讯,是不是先行回去,等到以后再来?
巴别塔的废墟之前,索卢参犹豫许久,终于召集了所有墨者,共商大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激烈的讨论之后,众人表决,达成一致。
五日后,索卢参将这三百余人分开,卖掉了所有的丝绸、染料、工艺品和玻璃珠,甚至拿出了三十支火枪和六桶火药,从总督那里换取了足够的大流克金币。
他亲率百人前往希腊。由擅长九数天文的一些人,前往西王母之国。剩余的人,在每个人分了数量不菲的金币后,让他们留在此地,或是加入造船厂、或是学习建筑、或是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到海军之中,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打海战与航海的。也或者,拿着那些钱,在这里正常的生活,也足够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除了墨者的生活学习成组织且必须按照规矩来之外,其余人一切自由,甚至可以娶妻生子只要本地人愿意。
他约定了六年的时间,让分开的众人收集学识、誊写知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