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本就为墨家部首之一,又展示了颇多手段,如今经历草侯借箭之事,于墨者的武装之内也能说得上话。
这件事本就不只是军事问题,因此这种事适作为部首也是有发言权的。
本身这件事就和墨者之前的计划一致,只不过监督手段有差别。
原本只是希望盟誓让宋公承认,而适则认为鬼神赏罚这种事不可信,还是借助更为现实的力量平衡。
之前墨子与公造冶等人的交谈中,便提到过适所谓的“鬼神”并非是“鬼神”,只是一种约束方法。
不管是之前的约天下之剑,还是现在的想办法靠三方平衡为墨家创造发展空间,都借助的“另一种鬼神”的力量。
墨子看似信鬼神,实则也根本不信,他只是希望让别人信,从而约束众人的道德、约束君主的底线。
适的这番话说出,墨子犹豫了片刻,问道:“此事是在行险啊。若是不能把握好,一旦里应外合破城,那么就是连沛县义师立功而求自治盟誓的可能都没有了。”
适摊手道:“先生,城内就算乱起来,又能鼓动多少人呢?如果鼓动的不多,先生就以现在城墙上的人防守,能否撑住一天?”
墨子点头道:“就算城内失火,焚烧殆尽,就以城头之人,防守两日亦非难事。”
适笑道:“那城内就不会有乱。他们想要作乱,只能依靠自己的甲士,别忘了……如今有宣义部,国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墨子一想,也笑道:“我总是忘却宣义部带来的变化,是了,有你们倒是不用怕城内国人被蛊惑暴动。那么他们所能用的甲士私兵,也不过数百,我们还是应对的了的。”
“只要国人不动,只凭那些贵族,商丘便不能乱。”
适也道:“宣义部能够保证国人跟随墨者,剩下的事,那就不是我能做的了。”
公造冶道:“先生,若真如适所言,只要国人站在我们这边,弟子便能带人百余人压制那些甲士。与城内街市之间,他们无法阻挡我们墨者。”
其余人也都赞同适的看法,墨子便道:“如此这样,那也要提早准备。”
“我明日便出城,与楚王谈及祭祀祭坛成盟之事,也让最终破楚军的细节更加完备。”
众人商议一番,达成共识,便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各自散去。
…………
一月之后,楚王在营帐之内,看着一个扎满羽箭的麦草人,面带愠色。
月前,墨翟来到楚营之中,与楚王成三年之盟,说是墨者愿意促成第三次弭兵会,又按照墨者的祭祀方式搭建了祭坛、点亮了可以通神明的篝火。
原本搭建的木塔营寨就在楚王大帐附近,楚王也不疑有他,便同意了墨子的说法,在高塔之上以油脂为染料,让上面的大火盆保持一月不熄。
当年墨子孤身入楚,公输班以为破商丘的关键就是杀掉墨翟,但墨子当时便说身后还有组织,杀了他也没用。
这一次孤身入楚营,更是有恃无恐,楚王又有求于墨者,因而以礼相待。
墨者这次倒是大方,从城内带来了足够的植物油,足够楚营高塔之上可以通神明的篝火点燃许久,也算是表明了诚意。
楚人不曾见过植物油,因为新奇,更加认定墨者的手段高超。
墨者原本重鬼神,内部善于巫术祭祀的人也有不少,整个过程有模有样,不下于楚之太祝,更显得有仪式感让人相信。
楚王当即盟誓,三年之后他必遵守与墨者的盟约,不再兴不义之战。
墨子也表示,这虽然不能算是利天下一天下之君,但如果楚人真的这么做了,晋人不能遵守,那么到时候晋人进攻楚地的时候,墨者一定帮助楚人守城云云。
又说若是楚王真的能够听从墨家的道义,被墨者认为有利天下之心,那么便是墨者出仕楚宫助楚人定天下于一也未必不能。
楚王大喜,这种事怎么看都是楚人占尽了便宜。
三年内有优势,完成宋、郑两国的部署,获得对晋的优势再不兴不义之战,那楚人大为有利。
三年内无优势,到时候只能防守,也正好可以借助墨者的力量来守城。
熊当自认三年时间足够,足够他获得威望,从而在三年后开启国内变革,所谓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到时候借助墨者的力量,又能平衡国内的贵族,至于说是不是有利天下之心,那倒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于是双方成盟,祭祀天地。
整个过程,楚王也没有责问墨者出城夜袭之事,本就是三年之后生效的盟约,楚王又觉得占据优势,会盟归会盟,战争归战争,两者互不影响。
按说楚王的心情应该是愉快的,尤其是之前天气不错,在三十里外割麦的时候,又有一个叫桑生的宋地农夫进献了割麦堆麦垛的方法可以防止雨淋,更是无忧。
那农夫获得赏赐,又因为熟悉一些稼穑手段,陈地阳夏俱在淮北,正可种麦,便也得用。
收麦之事顺利,粮草堆积,就算破城也能有仁义之名,还能有足够的粮食对抗可能的三晋干涉。
只是这几日城上夜夜出城袭扰,楚人靠前的军垒之内的兵卒不堪其烦,疲惫不堪。
白日里,楚军要击鼓防备那些墨者的宣传,士卒不能休息。
晚上,城内似乎夜夜都会派人出城袭扰,每天都会鼓声连连,夜里不知多少,又只能以弓弩防备。
半个多月下来,楚人的弓箭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