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韩谦洗去脸上的蜡色,正没事在院子里一边举着儿子玩闹,一边跟冯缭、高绍他们说着话。
韩成蒙却是颇为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将黄化的意思表达出来,总不能说大家彼此都不要装了,还是直接坐下来谈条件吧?
当然,不管黄化出于怎样的心思与这边妥协,只要他一天作为延佑帝派出的宣慰使,都得将面具戴在脸上,只能迂回的试探韩谦及叙州的底线在那里。
也许,韩谦也是如此吧?
“四哥,你坐下来说话。”赵庭儿这会儿着人搬来一把椅子,请韩成蒙坐下。
韩氏自老爷子这一脉传续他们这一脉,韩成蒙排行第四,韩谦排行第七,只是彼此之间都不以这个排行相称便是了,这时候乍听赵庭儿如此相唤,韩成蒙都有些恍惚。
“黄化要你传什么话?”韩谦问韩成蒙道。
韩成蒙将黄化的话如实转告。
“黄化能屈能伸,真是个人物啊,”冯缭也不避讳韩成蒙在场,蹙着眉头跟韩谦说道,“此时不要看他百般隐忍,但真正涉及到招抚的具体条件,他怕是不会轻易让步——说到底,他还是想着我们这边先摊出底牌……”
韩谦沉吟片晌,才跟韩成蒙说道:“黄化要问你什么话,你便说叙州对大楚忠心耿耿,对乱匪是剿是抚,唯宣慰使马首是瞻——对了,匪首谭育良的家眷还被我扣押在龙牙城里,宣慰使倘若要招抚乱匪,我这便安排将匪首家眷押送到宣慰使跟前,或能用为筹码……”
韩成蒙忍不住苦笑,心想这哑谜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一个完结,韩谦真会将谭育良的家小交出来?
韩成蒙猜不到韩谦的用意,但他也只是负责传话,不多问什么,便回到跨院,将韩谦的话通传给黄化。
听到韩谦要将匪首家眷交出来,坐在一旁的安吉祥却是颇为兴奋。
黄化只是看了安吉祥一眼,说道:“安大人鞍前马后,劳苦功高,这个功劳应该是属于安大人的——安大人你领着人手去找黔阳侯,接管匪首谭育良的家小吧。”
安吉祥跃跃欲试正要答应下来领人前去找韩谦,但看到周启年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猛然惊醒过来,黄化说到底还是猜不透韩谦的意思,要拿他去打草惊蛇啊!
倘若匪首家小仅仅是韩谦拿来试探黄化妥协诚意的一步小棋,他贸然凑过去,叫韩谦到时候认定黄化并无妥协之诚意,撕破脸杀他泄愤,他不是死得太冤?
安吉祥醒悟过来,坐回去说道:“我为陛下效力,鞍前马后那是应该的——陛下信我、用我,便是对我最大的赏赐,除开这些,别的功绩于我无用。”
见安吉祥不上当,黄化也是浑不在意的笑道:“安大人高风亮节,黄某人实在是佩服——黔阳侯为大楚坐镇边陲,倘若这次能招抚成功,总是要分些功劳给黔阳侯,才对得住黔阳侯的忠心。这么着吧,匪首真有意接受招抚,必会提出交还家小,到时候我便请黔阳侯派人护送匪首家小前往盘龙岭,安大人觉得如何?”
韩成蒙这时候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韩谦要是直接提出他派人护送谭育良的家小前往盘龙岭议和,叙州还是洗不清与乱匪勾结的嫌疑。
韩谦现在提出将谭育良的家小交给黄化处置,但黄化真要将谭育良的家小接手过来,便说明他这次进龙牙山并没有什么妥协的诚意。
黄化到时候反而要担心韩谦还会继续横生枝节,令招抚之事难成。
现在黄化主动提出由叙州派人监押匪首家小前往盘龙岭,叙州这时候介入招抚事也就彻底的名正言顺起来,说破天也是“奉命”行事。
这其实也是黄化对叙州最大的妥协与诚意。
当然,安吉祥此时身在叙州,毕竟是代表延佑帝,而他回到金陵后也随时都能在延佑帝面前说上话,所以这件事黄化需要安吉祥首肯背书。
要不然的话,黄化身为封疆大吏,因为这事受到延佑帝的猜忌,也是得不偿失……
韩成蒙禁不住朝安吉祥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黄化,在这事上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