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李氏打定了主意,脚下更快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还是早说早了的好,彼此都不耽误。
张李氏转过小半个山曲,远远地就瞧见了王家的小院,一字排开的四间杉木房,建得高大挺阔,院子里还搭着几处木架子,上头山果、腊肉、皮毛等堆挂得琳琅满目。
当初她之所以有心和王家结亲,也是看王家家境不错,王家两口子又都是宽厚的,而王喜虽然平平,但是胜在踏实肯干,想来闺女嫁过来不会吃苦受委屈的。
可是谁知道,自家闺女不乐意……
唉,事已至此,多思无意,还是好好地想一想,一会儿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才能让王喜娘不那么生气吧。
张李氏脚步顿了顿,又蓦地加快了。
人还没到门口,正好碰见王平挎着弓箭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一看见来人是张李氏,王平立刻收住脚步,笑着问了声“婶子好”,又高声冲院子里扬声道:“娘,张婶子来了!”
“哟,是大妹子呀,稀客稀客!”王喜娘立即爽朗地应了一声,下一刻,人就快步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张李氏紧了紧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挤出一个笑来,应声道:“大嫂子!”
王喜娘笑呵呵地将张李氏往里迎,王平则一溜烟儿地跑去后院马棚,冲正准备牵马带他出去打猎的大哥王,哥!你先别忙着牵马,张婶子来了!”
王喜早就听见了弟弟的高声招呼,原就想先去打了招呼再去带他打猎的,但是眼下见弟弟打趣自己,他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背过脸去,瓮声瓮气地教训道:“你吆喝得那么响亮,我又不是聋子!”
王平见自家哥哥害了羞,哈哈大笑,凑上前去揶揄道:“知道哥哥耳朵好!
“我这不是心里着急,想让哥哥早些把舒予姐娶回家,给我做嫂子嘛!所以才特特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在未来的岳母大人面前好好地表现表现的!
“免得张婶子一个不乐意,舒予姐就要成别人的嫂子了!”
“臭小子!”王喜被弟弟这般打趣,脸上绷不住,手里的马鞭子就挥了过去。
王平精得跟只猴儿似的,再加上王喜不过是吓吓他罢了,所以头一低,身子一矮一扭,就轻松地避了过去。
“哥你别着急跟我动手啊!”王平笑嘻嘻地说道,“有这功夫赶紧去哄得张婶子开心,早些把舒予姐嫁给你才是正经!哈哈哈……”
说罢,人早就机灵地躲开王喜挥过来的下一鞭子了。
“哥,我就不耽搁你的宝贵时间了!我去找隔壁柱子进山打猎去啦!哈哈哈……”王平见机地奔出院子,一路哈哈大笑而去。
王喜平静的心,被弟弟王平这么一闹,到底掀起些许波澜来。
对于舒予,他也说不上是喜欢或是不喜欢。
往前他只是听说过她“打虎女英雄”的名头,也曾和其他小伙子一样善意地戏笑过,然而两人真正接触的并不多,所以也谈不上喜欢或是讨厌之类的。
等到韩彦携子借住到张家,寨子里的人因此而逐渐对张家改变了态度,连带着对舒予也宽和不少。
尤其是今年开春,韩彦请寨子里的人搭建新房,指明要盖张家那样的土坯房而不是獾子寨世代流传的杉木房,之后更是请舒予帮忙设计建造了三味书屋做学堂,舒予的名声便渐渐地好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恰恰到了成亲的年纪,爹娘提了舒予,他想了想,也就没有反对。
年纪到了总要成婚的,反正不是舒予,也会是其他姑娘。
想着弟弟王平将来要在学堂里读书,受韩彦教导,有了这层关系,将来定然会比别人方便一些,他就更觉得相看相看其实也不错了。
真正认真打量舒予,是前几天他和娘拎着和味斋的点心亲自去张家拜访时。
张婶子一看就是提前就和娘约好了的,一直在家里等着。
舒予却很惊讶,显然一直都被瞒在鼓里,并不知道这门亲事,更不知道他们会上门拜访。
不过,饶是如此,舒予也应对得当,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既不愤愤,也不忸怩,落落大方的,就像是压根儿就没明白他们去的目的,直把那当成是一次普通的串门来往。
他回来之后,倒是真心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了。
抛开别的不谈,舒予这样勤劳能干、落落大方的姑娘,听弟弟说还跟着韩彦读过书认过字的,本就是成亲的好人选。
更何况三味书屋的夫子韩彦,还和张家关系亲近,对于弟弟王平将来进学极为有益。
所以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得到张家的回信,他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那现在张婶子亲自上门,是要定下这门亲事吗?
王喜将手里马鞭子捏得死紧,默默站立一会儿,长吐一口气,去后院的泉池处照水整理好了衣衫,又沾水将散乱的发丝抿好,迈步朝正屋走去。
不管怎么样,作为晚辈,他都得去跟张婶子打个招呼才对。
屋子里,张李氏经过层层寒暄铺垫之后,叹息一声,进入正题,满是歉意地低声道:“大嫂子,这门亲事,我觉得,不是那么妥当……”
正走到门口的王喜心中一紧,脚步蓦地一顿,下意识的,他悄悄靠近墙根,矮身蹲了下来。
……
舒予和韩彦难得清闲,倒也不着急赶路,两人一路信马由缰说说笑笑,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得秀水河子镇上。
往前行走不远,就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