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间,少女的身上就透出了一股飒爽来,英气勃勃。
李太夫人看着她,就想到了早逝的yòu_nǚ,心头更为复杂。
她在一棵栀子花下停了下来,仰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了半个头的少女,再问道:“纭姐儿,你与外祖母说实话,是不是为了你妹妹?”
自打女儿女婿过世后,端木纭可说是又当爹又当娘,她的眼里心里明显只有她唯一的妹妹。
端木纭明白外祖母对自己的关心,一双乌黑的柳叶眼好不躲避地直视着李太夫人,摇了摇头。
最开始她确实是为了妹妹,后来她觉得如果没有遇上合适的人,那还不如像舞阳一般,一个人还痛快些,再到后来……
她清澈明净的瞳孔微微荡漾了一下,一张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庞在她眼前飞快地闪过,近得抬手可碰,又似乎远在天边,触不可及。
风一吹,上方那雪白的栀子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少女的鬓发上、肩头,人比花娇。
端木纭看不到自己潋滟的眼神,可是李太夫人却能看到,眸光闪了闪。
她也曾年少过,也有过少年慕艾的情思。
李太夫人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生怕姑娘家害羞,既不敢多问,也不好点破,笑吟吟地继续往前走去,亲昵地说道:“纭姐儿,你一向懂事稳重,万事都不用我和你外祖父操心。但是你到底年纪还小,我和你二舅母应该会在京里待一阵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大可以来问我们。万事有我们替你‘作主’。”
李太夫人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音量。
“多谢外祖母。”端木纭含笑地对着李太夫人福了福。
端木纭也不打算多提这个话题,正想挽着李太夫人回花厅去,却迎面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喊道:“祖父!”
不远处,一道身着天青色暗纹直裰的身形正健步如飞地朝这边走来,来者相貌堂堂,气度不凡,鬓发间掺杂了些许银丝,却不显老态,温文儒雅中透着一分睿智。
正是端木宪。
端木宪才刚刚从宫里赶回来,行色匆匆,一见李太夫人,就连连作揖赔罪:“亲家,恕我来迟,真是失礼了!”
李太夫人想着端木纭的婚事,就觉得端木宪不靠谱,心里的“嫌弃”又多了一分,当着外孙女的面,脸上还是笑呵呵的,对着端木宪还了礼,又十分客套地说了一番“亲家多礼”、“皇命在身”、“都是为朝廷效力”云云的客套话。
两人把场面上的礼仪做足了。
端木宪想与李太夫人私下说几句李廷攸的婚事,毕竟涵星也是他的外孙女,他随口把端木纭打发了,让她去找她妹妹玩。
“是,祖父。”端木纭福了福后,就退下了。
端木纭身姿优雅地朝花厅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如竹,身形修长窈窕的少女只是这么一道背影就足以鹤立鸡群。
对于李太夫人而言,端木宪此举正和她心意。
李太夫人目送外孙女的背影走远。
“亲家……”
端木宪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李太夫人不客气地打断了:“亲家,老身也就这两个外孙女,亲家勿怪老身多事,可是老身实在是担心纭姐儿,如今绯姐儿的婚事有了着落,纭姐儿都快十八了……”
李太夫人就差当面指着端木宪的鼻子骂他不上心了!
端木宪神色微妙,他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懂李太夫人话中的质问与斥责。
端木宪心里苦啊,这孙女越能干主意也越多,平日里他是无人可诉苦,这下就像是开了闸口似的倒苦水。
“亲家,纭姐儿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她能干,也很有主意,”端木宪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做祖父的,也为难啊!”
端木宪还有一句话藏着没说,依他对端木纭的了解,他要是自作主张地给她订了亲事,那她绝对会带着端木绯立刻离府立女户去。
无论是端木纭,还是端木绯,都已经长大了,到了别人不可以轻易撼动的地步……
对此,端木宪心里是既骄傲,又有那么丝“女大不由祖”的无可奈何。
想着,端木宪看着李太夫人的眼神变得更为微妙,这李家人都有些倔,端木纭这犟脾气分明就是像她们外祖父。
李太夫人没注意端木宪的眼神,半垂眼帘看着旁边那波光粼粼的池塘,水面上倒映出她带着几分无奈的脸庞。
她相信端木宪说得是真心话,可是,这男人办事就是不靠谱,姑娘家有主意是没错,他这当长辈的总不能由得大外孙女真不成亲吧!
幸好自己来了!李太夫人心中暗道。
李太夫人转过身朝花厅的方向望去,端木纭正好提着裙裾走进了花厅中,端木绯和涵星迎了上来,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地搀住了端木纭,说说笑笑。
三个少女笑靥如花,融洽和谐,让人看着不禁会心一笑。
李太夫人看着端木纭那含笑的侧脸,脑海中不禁浮现方才她那欲说还休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小姑娘家动了芳心时的模样。
哎!
李太夫人心里叹了口气,想来是纭姐儿相中了什么人,但是她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家便是平日里再能干,这涉及到婚事,难免脸皮薄,又不能主动和端木宪说这些……
这婚事就生生地被端木宪给耽搁了!
李太夫人再次看向了端木宪,想着对方好歹是外孙女的亲祖父,压抑着心头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