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锦帘一翻,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推着一个沉重的轮椅进来了,轮椅上的男子温文尔雅,嘴角含笑,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正是温无宸。
他身后的少年穿着一袭月白织锦长袍,腰环碧玉带,鸦青长发以同色的丝带束得高高的,清隽不凡。
“娘……”
封炎刚刚在碧落阁安顿好了,就过来给安平请安,没想到端木绯也在这里,那张俊美的脸庞在看到端木绯的那一瞬仿佛夜明珠般熠熠生辉。
他真是英明啊,来得太及时了!封炎沾沾自喜地想着,嘴角飞扬。
端木绯和端木纭急忙站起身来,跟温无宸和封炎见了礼,“无宸公子,封公子。”
安平一看儿子这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俊不禁,意味深长地笑道:“都不是外人,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坐下说话吧。”顿了一下后,她笑眯眯地提议道,“纭儿,绯儿,你们要是没什么事,今晚就留下一起用晚膳吧。”
姐妹俩互看一眼,皆是笑吟吟地应下了。她们都喜欢安平,更何况今日还有无宸公子在。
见状,封炎的眸子更亮了,把子月招了过来,让她赶紧去准备下午的点心,什么枣泥馅的山药糕、糖蒸酥酪糕、鸡油卷儿、松穣鹅油卷等等,没一会儿就摆了一桌,每一道都是端木绯喜欢的点心。
左次间弥漫着一种香甜的气味,令人食指大动。
于是,端木绯喜滋滋地吃上了点心,大快朵颐,而封炎和温无宸吃着吃着就说起了封炎的功课,什么《孙膑兵法》、《六韬》、《百战奇略》等等。
“……器成教施,追亡逐遁若飘风,击刺若雷电。绝地不守,恃固不拔,中处而无敌,令行而不留……”封炎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一边说,一边还悄悄地看着端木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功课有多好。他平日里可是一丝也没有懈怠!
端木绯看着他们二人,一方面赞叹温无宸无所不精,另一方面则忍不住同情起封炎来。
饶是封炎在外头再威风,遇上了无宸公子,也只能乖乖地听训,就像自己每天被大哥盯着读书一样可怜!
想着,端木绯的眼神中又染上了几分心有戚戚焉的味道,微微一笑,给了封炎一个鼓励的眼神。
封炎见状,心里更得意了,仿佛得了表扬一般,腰杆挺得笔直,对答如流,有如神助。
安平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小儿女,觉得自己好像是看了一出大戏般,有趣极了。
“纭儿,你试试这松穣鹅油卷……”
安平热情地招呼着端木纭也一起吃点心,说说笑笑。
当晚,等姐妹俩用了晚膳后离开扶云阁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外面的园子里点起了盏盏宫灯。
封炎本来想亲自送端木绯回去的,可是没等用完晚膳,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几位公子哥醉后在听风阁里打了起来,请他去调停。
这事本不归封炎管,不过,因为他在京里管着五城兵马司,以致这些人都习惯了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跑来找他,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没有封炎,端木绯觉得自在多了,与端木纭手牵着手沿着崇明湖往前走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靥,一会儿说无宸公子,一会儿说明天的牡丹宴,一会儿又说今晚的满月。
今天是十五,皎洁的明月如同一个银色的圆盘般高悬在浓墨般的夜空中,四周群星黯淡。
圆月清晰地倒映在下方的崇明湖中,夜风一吹,湖面波光粼粼,也吹皱了那池中的明月……
姐妹俩一路走到沁香园门口,却被东厂的人拦下了。
“沁香园已封,去去去,从别处走吧。”一个东厂番子不客气地冷声道。
端木纭和端木绯怔了怔,彼此互看了一眼,她们要回栖霞阁最快的路线就是穿过沁香园,若是绕过沁香园走的话,等于要多走一炷香的功夫……
可是东厂既然封园,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姐妹俩正想离开,另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们:“端木姑娘且留步。”
姐妹俩回头一看,只见园子口走出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形,正是之前在锦绣布庄见过的叶千户。
那叶千户客气地对着她俩拱了拱手,然后转头斥了那东厂番子一句:“还不给两位姑娘让路!”
当日办完了锦绣布庄的差事后,叶千户回去找岑隐复命时,试探地说起了端木家两位姑娘的事,想看看自己在布庄把人给放走有没有做对,结果得了岑隐的一句夸奖,他顿时就悟了。
看来这两位端木姑娘与督主的关系不一般啊!
那东厂番子有些惊讶地朝叶千户看了一眼,赶忙殷勤地给姐妹俩赔了不是。
端木纭和端木绯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进去了。
晚上的沁香园静悄悄的,除了她们俩似乎没有别人,在园中蜿蜒地穿行了片刻后,端木绯突然收住了步子,指向了崇明湖的方向,“姐姐,你看!”
宽阔无垠的湖面上,漂浮着一盏盏小巧的莲花灯,随着那摇曳起伏的湖水朝远方漂去……
十几盏小巧的莲花灯映着下方粼粼的水光,看着比那夜空中的繁星还要璀璨,为这寂静清冷的夜晚平添了一道炫目的景致。
端木纭和端木绯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半圈,就见不远处的石舫上一道颀长的身影正面湖而立。
青年一头墨发随意地半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