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港府行政局首席华人代表石岳强上车前招呼了一句走在后面的高弦,“高爵士,来我车上坐坐?”
高弦猜测石岳强有私密话对自己说,于是吩咐司机和助理驾车在后面跟着,自己则登上了石岳强的座驾。
“刚才我还真担心,高爵士在会议上沉不住气。”石岳强活跃着车内气氛,打趣了一句。
高弦笑道:“我的生意又不是全押在股市上,有什么沉不住气的。”
石岳强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很多时候,英国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我们华人不同,比如说股市,让太多华人得到了崛起的机会。”
“我也感觉,这次会议的动机不那么单纯。”高弦思索道:“石爵士,您认为督宪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个什么样子?”
石岳强没有正面回答:“督宪眼瞅着就要到六十周岁了,按照规定,该考虑退休了。唐宁街十号对督宪的工作成绩十分欣赏,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下达延长任期的批示。”
高弦品味着石岳强的话,感觉这里面的意思,应该有两方面,一个是,港督麦理浩真担心股市再出乱子,另一个,港督麦理浩不介意给这个提案一个顺水人情。
按照“老剧本”里的轨迹,港督麦理浩的任期数次延长,一直干到一九八二年,身体健康实在吃不消了,唐宁街十号才不得不换人。
而政客往往到了要退未退的时节,会相较于当初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出现不同程度的懈怠。
从这个经验来讲,港督麦理浩赞同加强股市管控的态度,倒也说得通。
石岳强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高爵士能沉住气再好不过。毕竟,以高爵士的年轻有为,还要在更多的时间里,更多场合上,为香江华人利益代言。”
高弦连忙摆手道:“石爵士言重了,有您这样一位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香江华人领袖在,哪里轮到我这个小辈卖弄。”
石岳强叹了一口气,“我比你岳父小不了几岁,已经老喽,做事还要依靠像高爵士这样的少壮派。”
高弦继续谦虚道:“姜还是老的辣,石爵士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
石岳强悠悠地来了一句,“我听说,燕京那边变天了?”
高弦如实回答道:“我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石岳强试探道:“高爵士对此怎么看?”
高弦斟酌着发表见解道:“时代变了!”
石岳强陷入沉思中,高弦见车行驶到了自己应该下车的路口,便提出告辞。
……
高弦确实属于石岳强所形容的少壮派,开完会,他就直接回到新华人行的办公室,继续自己的工作。
因为预见到香江股市将会迎来一个政策导致的低潮,所以高弦特意把展培忠叫到面前,做了一个提醒,“正府即将把印花税从百分之四提高到百分之八,还会补征利得税,你手头上的交易。自己酌情,尽快做个处理吧。”
提前得到这个内幕消息后,展培忠的脸不由自主地哭丧起来,“股市行情刚好了一些,怎么正府就要打压?”
“纠结这个,没有意义!”高弦摆了摆手,“等正府看到实际影响后,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段时间里,你要是无事可做的话,我给你一个出去考察的机会,长长见识,股市里的门道多着呢,香江这边的把戏都是从外面学的。”
展培忠点了点头,“有劳高爵士为我操心了。”
……
正如高弦对石岳强所说的那样,他的生意多得很,没全压在香江股市上,港府想进行严格管制,那就尽管动手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又不会挨骂。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高弦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实业上,比如铜锣湾的地产项目建设,高弦工业邨的开发等。
随着香江纺织业在国际市场遇到越来越大的压力,香江经济的未来还是要走多元化之路,而高弦看好电子业,高弦工业邨的开发,也正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前进。
其实,高弦工业邨的格局还是小了,高弦的目光已经望向了罗湖口岸以北的地方。
……
港府那边,很快财政司宣布,自圣诞节后的第一个交易日,即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起,对证券交易征收的印花税,从原来的百分之四,提高到百分之八,并推出一系列补征证券交易利得税的细则,当即一石激起千层浪。
事实上,相关的小道消息此前已经有所流传,但好多人不愿意相信,如今,靴子终于落地了,香江股市投机氛围顿时一扫而空,交易量大幅度下跌,政策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对于这样一个热点,《信报》主编林行智一直想找高弦做个采访,但高弦的工作日程非常紧密,一直等到一九七七年的元旦短暂休息,才在普乐道十号的高宅里,安排了个间隙,满足对方的采访要求。
其实,林行智如此孜孜不倦,无非就是想从高弦这里得到一个权威的观点,好为接下来的《信报》评论打下坚实的基础,免得报道出现偏差,被现实啪啪打脸,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业界口碑。
虽然计算机技术还没有引入到证券交易环节,进行电子对盘,但在数据检索方面,已经被大范围采用,而经过高弦的大力推动,香江这边并没有落后世界潮流。
因此,一九七六年刚刚过去,高弦手上便掌握了一些大概的香江证券业数据,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