鳐鳐进了内殿,果然看见君佑姬正坐在窗边喝茶。
“佑姬!”她唤了声,委屈的眼泪扑簌簌滚落。
遣退宫婢后,她拉着佑姬的手一同坐了,想着昨夜的委屈,只顾着掉眼泪,却并不说话。
君佑姬全然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忙给她擦眼泪,哄着笑道:“别哭了,我听说你昨儿夜里出宫去凉州词喝酒,怎的现在竟哭成了这样?镐京城里,怕是还没人敢欺负你吧?再说了,三日后就该与花思慕订亲,眼睛哭肿了,到时候不好看,我看你怎么办。”
恰这时,殿外,身着粉衣的少女款步而来。
少女云鬓高耸,姿容秀丽,不是程酥酥又是谁。
这些年,她因为花思慕的缘故,始终与鳐鳐不睦,今日来雍华宫,乃是想刻意给鳐鳐寻些麻烦,叫她添堵的。
谁知刚踏进来,就瞧见朱殿里的宫婢们纷纷退了出来。
她含笑上前,拉住杏儿的手,“哟,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好端端关殿门作甚?”
杏儿皮笑肉不笑,“回程小姐话,乃是因为公主与郡主有话要谈。”
“谈的什么大事,至于把你们都赶出来嘛?!”程酥酥顺势悄悄儿地塞给杏儿一只玉镯子,“罢了,你去忙罢,我自个儿等你家公主出来,与她说话。”
杏儿收了金镯子,笑眯眯朝她福了福身子,只当做没看见她,直接退了出去。
于是程酥酥大胆地在廊边雕窗旁站了,试着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鳐鳐扑在佑姬怀中,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哭诉给她听。
白嫩的面庞哭成了淡粉,琥珀色双眸水洗似的干净。
仿佛只有在佑姬面前,她才能褪去那层戾气与乖张,重新变回当年那个懵懂单纯的小公主。
佑姬听罢她的话,陷入震惊之中。
她皱着眉尖,强稳住心神,捧起鳐鳐的面庞,声音压得很低:“这件事,你还告诉了谁?”
鳐鳐茫然地摇摇头,“只告诉了你一个……”
“我且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花思慕?你若真心想与他成婚,咱们就一起想办法把这件事瞒过去。若是不喜欢,这婚,退了也罢。”
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雪发如霜,出奇得镇定。
而窗外,程酥酥呆愣片刻后,脸庞上忍不住浮起狂喜。
她强压下心头的喜意,得意地瞟了眼雕窗,便带着侍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雍华宫。
对她的举动,寝殿里的两姑娘毫无所觉。
鳐鳐抬袖擦去泪水,低头道:“我不想瞒他,这对他不公平。佑姬,我会退婚的。”
她说完,忽然咬牙切齿,“佑姬,鬼市里什么能人异士都有,你替我在鬼市张榜悬赏,请人调查昨夜包下凉州词天字号画舫的人是谁!我定要把他抓回来,碎尸万段!”
佑姬担忧地望着她,知晓她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性子,于是只得点点头。
第二日,佑姬进宫见鳐鳐。
她是急着赶进宫的,喝了半盏茶,才喘着气儿道:“鳐鳐,有人揭了那张悬赏榜!那人挺神秘,只派了小厮过来,说是约你夜里亥时于凉州词天字号画舫见面,到时自会把昨夜之人告知与你。”
鳐鳐正坐在窗边擦拭剑刃。
闻言,抬眸一笑,“既有了线索,我倒要过去会他一会。等我抓到对我行凶的人,不把他弄死,我就不姓魏!”
入夜之后,鳐鳐果然做男子打扮,束着利落马尾,穿宝相蓝男式劲装,骑一匹快马独自奔赴凉州词。
明丽的眉宇间皆是戾气,她撞开天字号画舫寝卧的门,把拎着的布包掷到地毯上,冷声道:“昨夜包下这间画舫的人,究竟是谁?!”
布包散开,黄灿灿的金元宝散落满地。
镂刻雕花的寝卧木门,“吱呀”一声,自她背后掩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背后揽住鳐鳐的细腰。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少女耳间,“瞧把我的小公主急得,你坐下来吃杯茶,表哥自会慢慢告诉你,昨夜包下这画舫的人,是谁……”
昨夜,魏化雨是变了声调与鳐鳐说话的,因此她不曾听出他的声音。
可今日……
即便阔别了五年,少年带着磁性的嗓音,她也仍旧刻骨铭心!
她猛然转身!
少年正低头看她呢。
她这么一转身,淡粉唇瓣,便不期然地从少年唇角擦过。
魏化雨轻佻地舔了舔唇角,“我家小公主这是作甚?第一次见面就这般主动,若是给你的思慕哥哥知晓,怕是要吃醋的……”
说话间,揽着鳐鳐细腰的手,越发收得紧了。
鳐鳐呆愣了很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她连忙一把推开魏化雨,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还不忘抬袖擦了擦唇瓣。
魏化雨把她擦拭唇瓣的动作看在眼底,眸光不觉幽深冷厉了几分。
他面上不动声色,在小佛桌旁盘膝坐了,慢条斯理地把散落的金元宝一个个收拾到桌面上,“我的小公主真是财大气粗,怎么,好端端的,为何忽然调查起凉州词的画舫?”
鳐鳐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眼圈莫名发红。
五年了,
这人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五年,如今却又莫名其妙地窜了出来!
她扑上前,一把揪住魏化雨的衣襟,对上他含笑的漆眸,唇瓣颤抖,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魏化雨慢慢掰开她的手指,眼睛盯紧了她的双眼,“公主殿下缘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