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军历经百战,就算是直面几十万清军都不带打怵一下的,然而,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惧的,一路上清国领土就像是坟场那样,几十里都不见一个屯埔,这儿还是空城一个,隐隐还能听到点幽幽的鬼哭声,那种氛围,别提多压抑。
看着城门被推开,离着近的前卫部队哗啦一下子把马枪全都举了起来,甚至就连毛珏自己都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
不会钻出来一堆丧尸吧?
就在一群人虎视眈眈中,几个辫子兵的身影终于映入了毛珏眼帘,紧接着,头戴瓜皮帽,身穿绿锦色外马甲,内里还裹着明黄色的黄马褂的一个文士精神抖擞的从城门内迎了出来。
看他这模样,就好像不是敌军已经兵临城下,而是迎接凯旋的大军那样。
居然是大汉奸范文程。
“将爷?”
亲卫长毛槊举着带膛线的燧发枪,回头向毛珏询问的叫道。捏着下巴上的短胡子思索着了片刻,毛珏还是点了点头。
“让他过来。”
前面的东江骑士放下了枪向两边散开,紧接着两个力士迎了过去。范文程还想要气势十足装逼的挺胸抬头自己走过去,可哪儿容得他,两个身高一米九多的东江军海西女真直接夹着他的胳膊拎小鸡仔那样给递搂了过来。
现在东江占据了绝对优势,得防备清人狗急跳墙,虽然范文程这样的汉奸谈不上什么忠诚,可什么人体炸弹还是要搜索一下,俩大汉甚至把他衣服都给扒了开,去检查有没有肺鼠疫的黑色肿块,防止被来个毛毛虫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自诩是个雅人,范文程如何能答应,可惜他一个书生如何撕吧过一天三顿肉,体能训练二十五个小时的壮汉,被俩力士按在地上一顿摩擦,那场面,要多基就有多基。
被折腾半天,帽子上的宝石块都丢了,在家衣来伸手惯了,一套黄马褂被穿的歪歪扭扭跟个落汤鸡那样,范文程这才终于被带到毛珏面前,一肚子火气,他是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叫嚷道。
“这就是东江的待客之道?”
“你也配叫客?跪下!”
出乎意料,这次火气最大的不是毛珏,而是负责后军统筹粮饷的东江丞相范文举,这老书生也是胡子暴怒的抖动着,踢着战马走到了前头。
这次倒是轮到范文程惊讶了,看着他的老脸,愕然的惊叫出声来。
“堂兄!”
这个称呼还真是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扭过了头,一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仇恨的瞪着这个大明奸,范文举旋即翻身下马,重重的跪在了毛珏马前面,翻身磕头道。
“将爷,老臣有罪!此不忠不孝之人乃是我沈阳范氏之后,沈阳卫陷落之后臣东逃山东,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背弃祖坟,恬不知耻成了建奴的走狗,请将爷允许老臣亲自斩杀这个败类!清理门户后!老臣愿意接受将爷处置!”
毛珏还真是有点意外了,以前只是觉得姓名差不多,想不到两人居然还真有亲戚,不过范文举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平日里最是刚正不阿,而且性格格外仇视这些夺他疆土的建州女真,他要是有异心,何至于沦落山东乞讨为生,这么个小小的瓜葛,毛珏自然不可能找他什么毛病,毛珏是无奈的对身边卫士一甩脑袋。
“还不快把范大人扶起来!正所谓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龙胜九子尚且各有不同,一个家族出了个不孝子败类也没什么!范大人不必介怀!”
“败类不孝子?”
听着毛珏安慰的话,这范文程反倒是火气起了来,伸手直指着被拽起来的范文举鼻子,不屑且傲慢的哼哼道:“朝廷无道昏暗!官员贪腐愚钝!无不是透着亡国之相,我弃暗投明,拥护先祖圣皇帝,让范家光耀门楣有什么不对的,倒是你,当初跟着你出逃的范家族人一百一十三口,现在还剩下几何?”
“畜生不如的东西!那么多圣贤书你是白读了!率兽食人,用千万黎明百姓的血来染红你的顶子,换取你的荣华富贵,范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见范家先人!”
脸都气的扭曲了,范文举亦是怒气十足的叫嚷起来,甚至伸手就拽住了范文程的衣领子,然而听着他的怒吼,毛珏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忠诚原来也是有代价的,难怪范文举如此仇恨建奴,一百一十多口人!毛珏在山东找到他时候,他仅仅孑然一身。
“够了!”
让卫士分开了两人,在范文举的怒视中,毛珏是抬起了马鞭子,很不逊的指着范文程的脑袋。
“既然你选择了建奴蛮夷,就已经不是我华夏之人,回城吧!等待与我大军决一死战,范大人,到时候你想清理这个门户,我允许你亲自出战!”
“谢将爷!”
感激的重重一鞠躬,对着目瞪口呆的范文程,他这个走了截然不同道路的堂兄是狠狠地一挥衣袖。
“来人!赶出去!”
“且慢!”
气急败坏的甩开两个拽着他袖子的东江力士,这范文程也撕破了那斯文的假面具,就像个乡野无赖那样跳着脚咆哮起来。
“毛蛮子你不是假仁假义,自诩为辽民的救星吗?今日某就是来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进兵一步,百万辽民就将因为你而人头落地!”
“我家陛下已经布兵于锦州盖州,的确,盛京空虚,就剩下我族老弱,可只要盛京陷落,各地镇军就将放开膀子屠杀!就算你得到辽东,也只有一片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