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柳色唤春归,
临渭桃花拂水飞。
总为朝廷巡幸去,
顿教京洛少光辉。
关中号称八百里秦川,但从地理角度而言,用渭水平原这个称呼无疑更显得合适一些,而顾名思义,整个关中就是围绕着这条黄河重要支流而存系的……华阴在渭水畔,霸陵在渭水畔,长安在渭水畔,茂陵在渭水畔,甚至郿县也在渭水畔。
公孙珣引七千骑兵,不顾一切,疾速向西,当然也是沿着平坦的渭水大道一路飞驰。
五月二十日中午出的潼关,下午过的华阴,晚间宿在了郑县;第二日一早不顾一切,再度疾驰西进,却是下午过了鸿门亭,晚间宿在了霸陵;而第三日中午时分,公孙珣便来到了长安城下……
之所以如此顺利,原因有二:
其一,这一路行来,确实如贾诩说的那般,沿途没有遭遇任何抵挡,而这不仅仅是董旻闪开身位导致军事空虚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沿途经过的所有城池,遇到的所有官吏,全都在茫然中选择了一种闷不吭声的配合姿态。
要开城,立即开城;要干粮,立即奉上;要征用骡马,马上去办……当然,公孙珣也没有说让他们易帜(当然也都是汉家旗号),更没有下令让他们去抵抗谁谁谁,或者清洗谁谁谁,只是亮出自己的白马旗表明身份,然后告诉所有人,此行只是要往郿坞诛除董卓而已!
总之,这一路走来,地方上配合之默契,真的就如同朝廷的卫将军在朝廷治下行军一般从容。
如此顺利,肯定是有深层原因的,但不仅仅是简单的人心归属,实际上,第二日晚上,公孙珣在霸凌的时候,方才有所醒悟——那就是董仲颖这个人,乃是武夫出身,他过于看兵马,却又忽视官僚体系,以至于他的官僚体系只能借助于中枢的体制与权威进行运行!
换言之,这些人之所以服从董卓,只是因为朝廷控制在董卓手里,再加上武力胁迫罢了,所有的文官,没有一个是直接向他效忠的!
这个发现于眼下而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也足够让公孙珣心中暗自惊醒。
其二,说来有些可笑,但却是是事实,那就是公孙珣和他的部队行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纯骑兵部队,沿着渭水大道疾驰,沿途没有任何军事阻碍,如果不是必要甚至不会入城,便是信使也大概就是这个速度了。
所以,部队行进到哪里,哪里就都是一脸愕然之色,所有人是对公孙珣的到来惊疑难测,而惊疑之下,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偏偏公孙珣除了必要的饮食、休整外根本就不停。
最后,更有意思的是,随着公孙珣的快速深入,这种配合与惊愕的程度似乎也在不断的加深中。
“你看的清楚?”长安城中,有人飞速往在家闲居的御史中丞皇甫嵩处汇报,而坐在院中读书的后者却是难以置信,竟是将手中书卷跌落在地。“果然是白马旗?”
“果然是白马旗!”来人叩首以对,正是皇甫嵩亲子皇甫坚寿。
“约有多少人马?”
“七八千人,全是骑兵!”皇甫坚寿赶紧言道。
“你亲自看过了?”坐在院中树下的皇甫义真一边追问一边还是有些恍惚的感觉。“前方有潼关、蒲津,两三万人足以守十余万众,怎么可能让卫将军的兵马突至长安城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真的就到了!”跪在地上的皇甫坚寿焦急言道。“驻守宣平门的军吏是咱们家的故吏,他让人汇报给我后,我亲自上城楼去看的,做不得假……大人,动手吧!”
“先不急!”皇甫嵩一边摇头,一边俯身用微微发颤的双手捡起了地上的《封神演义》。“我且问你……城墙是如何反应的?”
“自然是关上城门,严密防守!”皇甫坚寿当即作答。“但依我看,城头上人心惶惶,多有不安,只要咱们发力,夺得一个城门,那长安城便可轻易易手!之前董卓屡次辱皇甫嵩之恨,也能就此了结了!”
“不是这么算的。”皇甫嵩攥着手中的《封神演义》摇头不止。“董卓尚在,其部大军也没理由忽然全无,此事必然有古怪,若是咱们赌错了,那依照董卓的作风,一个不好就要满门遭厄。而且再说了,长安这里势力驳杂,经过数番清洗之后,更是人人相疑,猝然动手,难免生乱……”
“那……”
“人心惶惶之下,首先应该保全天子和公卿才对。”皇甫嵩仰头望着上方树荫叹道。“我这就去见王司徒,请他以领尚书事的身份,下令抽调一部分兵马,到宫中防卫天子,然后再召集公卿议事。”
皇甫坚寿刚要再劝,却又忽然醒悟,然后心悦诚服:“父亲大人这才是老成谋国之道。”
“若非是力量不足,我如何愿意打这种小聪明?”皇甫嵩摇头不止。“我也想提万骑、持白马旗,自辽西横行至关中千万里……但如今悔之晚矣。”
皇甫坚寿也是无奈。
就这样,皇甫义真扔下自己的《封神演义》,匆忙换上正经衣服,便带着自己儿子一同出去,准备去见王允……然而,刚一出门,却迎面撞上了自己侄子皇甫郦,刚刚从城头上下来的后者则带来了一个最新消息。
“叔父大人、兄长!”皇甫郦匆匆一礼,便干脆直言。“卫将军亲自从城外驰过,然后令军士大喊‘敌只一人,正在郿县’,然后便率全军在城外转向往北去了,看样子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