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间,随着连绵阴雨的结束,常山会盟的檄文和曹操伪造的那个什么三公讨董文书,开始在中原、洛阳,甚至徐杨开始传播开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大规模串联与讨论。m.
而这其中,洛阳那里,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两封檄文。然后,洛阳朝中的百官公卿就都在窃喜之余越发战战兢兢起来……窃喜,自然是因为终于有人明目张胆的与董卓掰腕子了,而之所以战战兢兢,则是害怕董卓的暴戾反应会波及到自己。
举例而言,就在之前数日,发生了一件直接促成袁术逃走的事情……话说,当时董卓又给自己升官了,他成了相国!
然后,升官的第二日,侍御史扰龙宗在朝堂之下去见他说事情,没有解剑,然后立即就被董卓下令活活打死……理由是对方没有尊重他董仲颖相国这个‘贵无上’的身份。
很多人不能理解,董卓为什么会一朝得势就这么残暴?
答案其实很简单,也很合理。
首先,董卓并不是为了残暴而残暴,没人生下来是变态,他其实是在用这种逾越常理的方式来试探自己的权力,是想看一看自己的权力边缘到底在哪里。
实际上,一个正常人,骤然得势以后都会有类似的心理,只不过大多数人会很快触摸到自己新权力的边缘,受到教训,然后迅速回收。而且,大多数人获得的新权力也没有那个决定人生死的效能。
可是董卓不一样的,董相国用那三天获得的权力,是这个帝国,甚至可以说是这个星球上此时此刻最高等级的权力!
他试探了一下,发现可以;再试探一下,发现还可以;接着试探下去,还是无所顾忌,那就只能一头栽进这个权利的深渊中去了。
其次,更可怕的一点是,董卓之前是个边郡武夫……虽然说之前的确是中枢歧视边郡武夫,但实事求是,武夫不把人命当回事也是事实吧?他们的职业特征摆在那里,不要说董卓,公孙在军营里做事,准备立威的时候是不是杀人?后来曹操打了半辈子仗,是不是也要屠城,也要杀俘?
常年的战争与军旅生涯真的会摧残人性的!
而两两相加,就造成了董卓眼下这帧…不爽了,杀人呗!怀疑有人心怀二心,杀人呗!有人做的不对了,杀人呗!
杀着杀着就没底线了。
而与此同时,偏偏这里是帝国的中枢,是政治核心;偏偏对于士大夫与公卿贵族而言,杀人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偏偏滥杀不能震慑人心,只能让人心怀怨恨!
“奉先亲自去,将周毖、伍琼这两个吃里扒外的货色,给我杖毙在铜驼大街上前!”
这一日,已经改为相国府的太尉府中,董相国果然又下令杀人了。
当然了,这一次所杀之人,其实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周毖、伍琼二人是第一批投奔董卓的人,也是他们向董卓献策,劝董仲颖主动与各路人马和解的。
但是,偏偏当日和解的态度,反而让今日河北、关东诸人有了喘息之机,而那些用来和解的名器,更是成为了那些人聚拢兵马的根本。所以说,那不管周、伍二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吃里扒外,又或者是天生幼稚,此时活该被杀。
当然了,肯定不止如此,当吕布将周、伍二人拖下去以后,相国府中众人依旧屏声息气,等着董相国继续做出指示……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曹操弄出来一个三公文书,说三公传说号召讨董,那三公怎么办?
公孙直接拍桌子说讨董,而且直接了当的亮刀子,那又该如何应对?
但有意思的是,董卓居然在杀了周、伍二人以后,坐在相国府的特制太尉椅上沉默许久,而未发一言。
“岳父大人?”作为女婿,如今是已经如偿所愿当上经学博士的李儒无奈上前。“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你觉得该如何?”董卓耷拉着眼皮反问了一句。
“要不要出兵平叛?”李儒说了句废话,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是没法出兵的。
“怎么平?”董卓果然是一声冷笑。“曹孟德一个混小子造了几封伪书,找了几个财主凑了几千壮丁,出兵打掉他倒是容易,可有什么用?真正反我的关东诸侯都还没跳出来呢!至于公孙,他倒是坦坦荡荡,可其人远在常山,难道要我放着眼前的这波关东人不管,直接卖出后背给关东这群人劳师远征去河北?!”
“岳父大人所言甚是。”李儒赶紧点头。“所以说如今首要的举措还在于内……在于洛阳。”
“不错。”董卓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何尝不知自己突然掌握朝政,天下人多有不服?但为今之计,不在于外而在于内!若朝中安稳,兼有雍凉,又握有天子,大势依然在我……”
“不知如何才能让朝中安稳?”李儒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董仲颖扶着腰带勉力站起身来,在堂中走了数步,方才驻足言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曹孟德那小子的三公书信明显伪作。别人不说,太傅在洛中事事都没有与我为敌的意思,而且论宗法,袁绍、袁术也跟他们不是一支,不能说袁绍在河内蹦,袁术逃亡南阳,就擅自归罪于太傅。”
“那……此事就不追究了?”李儒向前一步问道。
“怎么可能?”董相国扶着肚子转身睥睨道。“既然那群小子敢拿三公作阀,我岂能不应?之前司徒丁宫主持废立一事时,仗着自己学问高,在诏书中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