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冯芳将信将疑。
“是。”曹节肯定的答道。“小冯,此时我只有一事问你,你是想保全妻女为上,还是想杀公孙珣泄恨为上?”
“大人说的哪里话?”冯芳立即摊手反问道。“公孙珣固然该死,但若能够先保全家人,暂时让他逍遥几日又如何?”
“既如此,我心中已经有了定计。”曹节淡然答道。“他所求者,不过两件事而已,一是保全二球二刘这四人家眷,二是他自己全身而退……许他便是!”
“道理是如此,可总得有所为吧?”冯芳一时茫然。“谁人去接触,谁人去善后,谁人去接应?”
“明日我去尚书台与卢植谈一谈便可,无须直接与公孙珣接触。”曹节依旧面无表情。“而且有卢子干在中间,那厮断然不会出尔反尔。也无须谁去接应,一群大活人,只要公孙珣收到信放了人,难道还不能回到洛阳?至于说善后……正有一事需要小冯你去做!”
“请大人吩咐!”冯芳听得头头是道,已然是信服了几分,此时更是赶紧俯首。
“我最担心的其实莫过于事情败露……真遇到哪个底下的愣头青,不知道遮掩,届时就会难办。”曹节指着远处的夕阳道。“如今天色已晚,我猜测公孙珣应该已经开始往外逃了,你即刻带人去阳球府上……是阳球府上吧?”
“是!”
“带足人手到那里,去寻你叔父手下越骑营的士卒。”曹节如是吩咐道。“若是活着就与我仔细监管起来,若是死了,就给我好好埋了!”
“明白了。”冯芳有了主心骨,登时也利索了不少,得到命令后便即刻爬起身来。
不过,往外走出了数步以后,他却又忽然反应回来,就在院中回身一礼:“还请岳父大人节哀!”
曹节面色一黯,也不答应对方,而是直接扶着廊下檐柱起身,慢腾腾的往身后停放着尸身的那间房中走去……他还有一封遗书没来得及细细观看呢!
公孙珣的出城行动几乎是顺利的过了头……实际上,一直到他带着人在城外与吕范、娄圭、韩当、审配等人相遇,都没有遇到任何正儿八经的阻拦。
明明自己弟弟、儿子、女儿、外孙女都被人绑走了,明明以曹节的水平应该很容易就从举止怪异的罗慕那里看出不对劲来,明明冯芳只要到自己岳父那里对照一下讯息就应该会引起警惕,进而真相大白……可是,人家曹汉丰根本就好像懒得理会他一样!全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四公的家眷呢?”暮色下的一处树林里,公孙珣勉力按下自己心中的惊异,却是先询问起来城外状况。“都是怎么安排的?”
“回少君的话。”娄圭当先拱手答道。“我接到快马通传,直接带人迎面赶来,先是收拢了四公的家眷,然后就让魏越带着我那边收拢的一些本地人士,护着他们连夜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南?”
“正是。”娄圭坦然答道。“北面有黄河阻拦,东面和东南两关虽然离得近,却也来不及今日就出关,而且一旦有追兵怕也是也要从这两处追上,至于緱氏那里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地所在,是人都应该能想到此处并派兵围剿……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连夜赶路,从西南陆浑关绕远道去南阳。这样虽然是连夜赶路,却也能明日一早便出关,并不耽误时间,而一旦到了南阳,彼处世家林立,党人、士人多如牛毛,朝廷便是有追兵也索拿不到了!”
“有道理。”公孙珣难得夸赞了对方一次。“倒是我仓促吩咐,有些失了计较。”
“而且,子衡也派人回去告知了少夫人和范少君。”韩当在旁补充道。“说是让他们都躲在刘公府上,事情有个说法前一步都不要出来!”
“也是对的。”公孙珣愈发颔首。“果然是人一多便周到了不少,不像我一个人胡搞,然后越来越失措……”
话到此处,他复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审配:“正南兄,我也不瞒你,又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我在阳公府上仓促撞到曹破石,不得已劫持了此人,而且后来此人还招来了自己儿子、女儿……换言之,如此局面下我与曹节已经是极难罢休,明日怕是会有刀兵之祸也说不定。你本是一个文士,留在此处也只是徒劳而已,不如去追你家主母,沿途照看一二,也可尽一份忠贞之意。”
审配静静听完此言,然后后退半步,就在路边大礼相拜:“郎中此番援手,配铭记于五内之中!但是去留一论,还请郎中不必多言,我心中早有计较!”
公孙珣当即颔首。
话到此时,西方最后一丝微光消失,星繁月弯,照理说,公孙珣正该连夜赶路,带着手上的四个人质往东南方的緱氏而走……一方面到那里落脚,一方面也是为从西南方逃窜的那些家眷作掩护……但不知道为何,他却迟迟没有动身,也没有发出号令。
审配是个外人,自然不好说话;韩当虽然因为跟在公孙珣身边又是识字又是习武,渐渐长进了不少,但终究是个武夫的格局,也是不懂;唯独娄圭与吕范,二人屡屡对视,俨然是各有一些见解和猜想。
“少君。”娄圭第一个按捺不住。“我约莫猜想到了你的一二心思,但此时